“哦,好。”
  然而刚走了两步,又被对方阻止:
  “站住!”
  声音里透出几分愠怒。
  林澹又听话地收回脚,转头看过去,“尊上?”
  “你就这样回去?”
  靳言蹙着眉头,目光冰冷地落在林澹胸前。
  “啊?哦。”
  林澹抬手,随意地将胸前的衣襟拢起来,正要再重新往那法阵走去,一道冰凉的灵力飘过来,将他前襟处留下的一道缝隙,整理得严丝合缝,离开前,还又在胸前那块垒分明的肌肉上抚了一把。
  仿佛冷风灌进衣领里,激得林澹抖了一下。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林澹嘿嘿笑起来,
  “尊上,我以前下地的时候,遇到大太阳的天,都是直接光着膀子,一干就是一天,没什么的。”
  他想说他一个村镇里走出来的汉子,活得糙,掌门尊上没必要在穿衣打扮上这么替他上心,这心思用在他身上,未免有些浪费了。
  可是听完林澹的话,靳言的眉眼却变得很冷,
  “你如今是本座的亲卫,难道在那亲卫宅院的时候,也是这般敞着衣襟,随意给人看?”
  林澹被问得有点懵。
  他在那宅院里种杂菜的时候有没有敞着衣裳,他一时不太记得了,但是……
  “那院子里头平时根本没人去啊,就我一个人住,哪有人能看到?”
  而且就算被看到了,他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靳言冷冷说:“我看百里就挺喜欢往你那宅子里凑,平日里让她去扫洒其他宅院,倒不见她那样殷勤。”
  嗯?百里菖蒲?
  百里前辈喜欢往他院子里头跑,这种事,原来掌门早就知道了?这么说来,掌门虽然基本上从不踏入那宅院半步,但是对他的动向倒是了如指掌呢。
  不过话说回来,掌门现在讲这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
  到底是哪里怪,林澹一时也想不明白,便只讷讷地点头,
  “知道了,尊上,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说着,他踩上那青龙传送阵,在身影消失之前,又补一句:
  “我晚点再来给你种花,可以吗?”
  因为知道这问题很可能也不会得到回应,所以林澹才在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刻问出口的,可是没想到,就在脚下的青龙传送阵卷起漩涡,要将他带走的时候,他听到床榻上传来很轻的一声回应:
  “嗯。”
  林澹喜出望外,笑容变得很深,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尚未吐出一个字,身影已然从玉石台上消失不见。
  靳言怔怔看着那青龙传送阵上的金光消散,随着漩涡停歇,周围被吹起来的红色小花又重新将那法阵覆盖。
  莫名地,他感到心头仿佛空了一块。
  “尊上?”
  古茗站在侧门口,喊了一声,小心询问:“今日的宗门早会,还是否正常举行?”
  靳言收敛思绪,淡淡应一声,“将通知都发下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峰主、护法、尊者、长老,尽数都赶来偏殿,将那床榻所在的玉石台,团团围起来。
  有资格前来参加寒玉宫例行早会的,都是宗门内资历很高的老人了,各个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
  可饶是如此,在看到千百年来始终冷若雪山之巅的玉石台,一夜之间竟然变得火红火红,像一座火焰山似的,众人惊呆了。
  一众修士瞪大了双眼,先看看满目的红花,又面面相觑,都是满肚子的问题,却不敢贸然问出口,只敢传音入密,窃窃私语——
  “这、这是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在掌门床榻边上种花?”
  “那是什么花?”
  “这都看不出来吗,那显然是用妙手生花小法术捏的灵花。”
  “这种雕虫小技捏出的灵花,在这满是极寒之气的冷森大殿之内,怎么可能一直不消散?是何人,能有这样强悍的灵力?”
  “不对吧,从那气息看起来,对方的灵力似乎挺弱的?好像……还未到金丹境?”
  “连金丹境都没有?!那如何能有资格进入寒玉宫?”
  众人在私下里讨论得火热,一个远远地立在人群左侧,身材魁梧如棕熊一般的修士,这时高声大笑道:
  “哈哈哈,尊上,这是壮壮送你的花儿?
  “嚯,这小子平时看着挺闷的,怎么竟然还能做出这么张扬的事来?”
  被这么一语挑明了,众人恍然大悟——
  “啊,原来是传说中的壮壮!”
  “这便一点也不奇怪了,甚至合情合理了起来。”
  靳掌门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并未说什么,只是端出一派讨论正事的做派来,肃声说:
  “蠢笨之人,不懂得规矩,做出的无关琐事,莫要再提,议事吧。”
  关沧海将背后一人高的长刀立在身侧,手肘搭在上头,身体斜倚着刀,歪着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不懂规矩?
  ……无关琐事?
  关沧海咂摸着掌门的话,然后哼哼地笑。
  他可太了解他这个掌门师弟了,表面上看起来不想人多提这小灵花的事,语气听起来像是十分不屑,可是实际上——
  掌门要果真不想让人提,那为何不去正殿议事,偏要把人都叫来这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