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澹慌张抬头,朝四周看了看,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仿佛瞬间盲了似的。
  林澹抬脚,正要往前走,想试着从这白雾中穿出去,这时,他的脑海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你既已有那玉石,为何不去寒玉宫,却要龟缩在这一隅?”
  “谁?!”
  林澹茫然四顾,没看到人影,确定那声音只存在在他的脑海中。
  这还是头一次有声音从林澹脑袋里传出来,一瞬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或者精神分裂了。
  好在很快回想起这是修真界,能有大佬直接与他的神识对话,好像也不奇怪。
  他拍了拍脑袋,“是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非常没有耐心,不愿意回答林澹的问题,只冷冷说:“回答我。”
  林澹回想刚才对方的问题,仔细捉摸对方的用意——
  他现在知道那块黑黢黢的圆石头其实很值钱了。
  他没有家世背景、修为又很低,想要进入寒玉门的产业去就职,原本是非常困难的,但是有了这块石头,就不同了。
  这石头很可能能够作为敲门砖,帮他在寒玉门争取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既然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为什么不去争取。
  对面在问的,应该是这个吧?
  他不太明白,一位这么高境界的大佬,为什么会纠结他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小修士的职业规划问题?
  难道是高层对底层人民的无微不至的关怀?
  林澹在一瞬间,感觉这片修真大陆,还是充满了温暖和人文关怀的。
  正想着,就听到那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这次听起来,比刚才更阴沉了,
  “我在问话,你竟然在走神?!”
  林澹慌张收敛思绪,开始仔细思考大佬的问题——
  这位大佬,不管是不是那位真君,他都很有可能是寒玉门的修士。
  那林澹因为啃了人家一座山又吞了人家一扇门,所以不敢再去“本部”求职,只敢在“外围产业”里寻找容身之地,这样的实话,他就断然不敢直接回答对方了。
  所以思索一番之后,林澹回:
  “我……”
  刚吐出一个字,脑海中的声音打断他,
  “传音入密。”
  声音听起来极为不耐烦,好像林澹犯了什么极低级的错误似的。
  林澹目光往左右两边瞟了瞟,然后依旧是直接用他嘶哑的喉咙,尽量放低声音说:
  “我不会啊……”
  对面沉默了,许久之后,问了一句:
  “你连这都不会?”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都称不上“嫌弃”两个字,只有迷茫和困惑——好像这个修真界存在不会传音入密的修士,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似的。
  林澹下意识想要回怼:您难道就没有经历过炼气期么?还是过了太久,已经忘了我们这种最低境界的修士,是怎么生活的?
  可是这种话,他肯定是不敢真的对大佬讲出口的,他还没有那么想不开,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好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周围落下一道禁制,应该是某种隔绝声光的法阵。
  “说。”
  那声音惜字如金地催促。
  林澹舔了舔双唇,努力思考合适的措辞,
  “我,咳,我觉得、觉得在外面,自由一些,自在一些。”
  他实在是不擅长撒谎,编出这么一句谎话来,讲得磕磕巴巴。
  好在大佬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虚,只是语气中带上了更深重的困惑,“自由?自在?”
  林澹点头,“嗯,那里头,规矩太多了,我待不惯。”
  脑海中,陷入沉默。
  林澹说的“里头”,自然是寒玉门地界之内,靳言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说的是那座森冷的寒玉宫。
  有一瞬间,靳言想要反驳他的话,告诉他,不需要在他的宫里待很久,也从来没有哪个被他挑中的至阳道体的修士,有资格在他宫中久留的,这一点,林澹大可不必担心。
  可是这话说出来,那就相当于是他堂堂掌门,在低声下气地劝说一个低微的小修士,劝他来自己宫里,和他见一面。
  而且这样的劝说,还是在这修士刚刚暗示他,自己不愿意去那寒玉宫之后。
  这怎么可能呢?
  这绝无可能!
  堂堂孤月真君,送出那枚冷月寒玉石的时候,潜台词是——你在本座眼中,达标了,可以带着这信物,来寒玉宫中面见本座了。
  这么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修士拿到这信物之后,选择不去找他的。
  对方不去找他,他却自己亲自跑来质问,这本身已经是一种奇耻大辱了。
  其实在腾云离开寒玉门的那一刻,靳言已经后悔了。
  他太冲动了,竟然做出这样自贬身价的事情来。
  而刚做完这样自贬身价的事,现在一番质问之后,对方果真公然拒绝了他,却还要他低声下气地劝说一番?
  这绝不可能!
  堂堂寒玉门掌门,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大佬,受千万修士敬仰的孤月真君,绝不可能放下身价去劝说任何人来他的宫中。
  哪怕只是一句暗示的话,也绝不可能从他口中吐出来!
  “尊上?”
  那修士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靳言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