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周,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她笑着问道。
她掰着手指说道:“我倒也是想不到,曾经传闻之中死于战火,最终却是被仙人救上山的前皇族嫡子,居然成了这副模样,不知这事儿是不是那位福王的阴谋呢还是如何?”
“你少多嘴了。”庆周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样子,他睁开眼,目光凌厉。
“先帝嫡子名曰周庆。而你……当真滑稽。”
庆周合上了眼,他知道面前的女人最是惯于挑动人心之中的愤怒与欲望,并将之所用。他已是上山修道十几年,一切事故便如云烟。
他和陆笑年并不相同。
“一闷葫芦,别去搅和了。”陆笑年走到少女身侧打岔道。
婆娑并没有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往谷地深处前去,最终消失得全无踪影。
“嘁,女人。”
“你该说是妖怪的,与虎谋皮,不可取之。”忽然庆周开口道。
“周庆废太子,没想到你来头如此之大。”陆笑年却自顾自地说道,“若是当今圣上知道你还在人世,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风雨。”
“我已是死人一个,也早已答应了师父不再插手人间帝王事。他若是想要我的命,便尽管来取。”说着,他已是闭上了眼。
陆笑年和庆周相处已久,知道此人是什么德行,便也不再多话。
他是世家公子,只是这位的来头比他还要吓人些许,不过,显然他没有这般自觉。
陆笑年想到此处,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身份和所行之事。
或许,我也没什么资格嘲笑他罢。
他如是想,也步入了谷地,消失无踪。
……
秦纨和沈入忘现在像是两个行脚的商贾,他们此时站在一家酒家门口,这里已是邺城,之前沈入忘来去匆匆,倒是不及看看这所城池。
据说,这里军民均是安居乐业,也算是受了那位云中郡王的庇护,少赋税不说,便是连徭役也不算多。
这里亦是商家林立,从最基本的叱喝,到饮酒作乐,或是秦楼楚馆,均是不一而足。
不过说来,何宝生倒是从不敢在邺城左近撒野,便是要作奸犯科都要不远百里,可见这位公子哥儿横竖还是有几分怕人告刁状的。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记起来那滩在地上不断蠕动的烂泥,还有那张面目狰狞,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脸庞。
恐怕到了生命的尽头,他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傀儡,那些少年时代的妄想,最终不过是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笑柄。
哪怕谁都不知道,他最终迎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沈入忘不知道那个公子哥到了最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觐见自己的父亲的,在意识被抹除之前,周步应当是去见过何宝生的罢。
只是见了再多,又能如何。
沈入忘总觉得那位步王爷总是那般矛盾而复杂。
他既是有情人,可以对一个死去的王妃沉湎至今不可自拔。
也可以对天下,甚至于血肉之亲毫无感怀,似乎可以放任那人就此去死,他也不会有丝毫芥蒂。
“师弟?”一旁的秦纨推了推似乎出了神的少年道人。
沈入忘这才回转过来,看着面前的酒楼。
“这样上去恐怕会打草惊蛇,我们去附近的茶馆坐坐,等他们出来。”秦纨引着他到了一旁的茶摊。
此处的茶摊生意兴隆,也许是靠近两岸码头,这里来往的水手还有车马行的力士都会来此讨上一杯水喝。
期间倒是闲话不断。
沈入忘听了两耳朵,便有这里的茶肆小二走上前来,他许是看两人面生,且出手阔绰,便自来熟地说道:“两位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呐。”
说着已是沏了一壶茶。
沈入忘最是喜欢这等热闹,便笑意盈盈地搭腔道:“正是,好眼界。”
“那是,咱们这等行当的人最需要的便是眼力劲,这都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便也不好在这儿做事了。”
沈入忘正有事要问,便旁敲侧击道:“那么想来,你对这城里的事儿也算是如数家珍咯?”
“不敢说统统知晓,那说出个门道倒是不难。”
那小二仿佛来了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后笑着说道。
沈入忘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秦纨,而后从怀里摸出来一块金锭,摆放在了桌上,他看着小二两眼发直,便又摸出一块粗布,当着他的面,盖了上去。
“哟,是小的眼拙,两位不知想打听什么?”
“也没甚大不了的,初来贵宝地,便想问问,近些日子以来,你们城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吗?也好叫我们兄弟两人开开眼界。”
小二一听,打量了两人一眼,一时之间竟是犯了难。
“二位爷,不瞒你说,这云中郡靠近苍茫海,历来乃是多事之地,咱们都是明白人,都说敞亮话,你们想要打听什么,不妨直说,我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沈入忘自然不乐意如此,他将金锭轻巧地往前一推,而后说道:“既然事情诸多,那你不如慢慢说,咱们爷俩呐,有的是功夫。只要你说的事儿,得了咱们俩的心,这小玩意儿,便是你的,说一不二。”
正当他洋洋得意的时候,耳旁倒是传来了一阵微不可闻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