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鸟儿紧追不舍的逼近,一群人乱哄哄的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有找到,逐渐的,从追击变成了搜查,一户一户地寻找起来。
……
夜凉如水。
周围的景色已变得越来越陌生。
姜晞看了一下地点,预估了一下位置,此时他们在博安城的东南侧,此处居住的都是贫苦人家,村镇之间彼此团结,若有外人入内,反倒十分警惕。
“蛇头”的人最多只能在博安城的西北处嚣张,他们的势力若真要到这里,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燕渡的脚步越来越慢,起初,他的手紧紧抓着姜晞的肩膀,但后来,他已无意识地斜靠过去,身体大半重量都放在了姜晞的身上,完全依赖着姜晞才能继续前进。
姜晞转头看了他一眼,冷汗涔涔的燕渡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几乎能和自己比一比,湿润的鬓角与凌乱的发丝间,那双如星辰般亮闪闪的眼睛此刻已恍惚涣散。
温热液体一点点扩散开来,姜晞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侧腹与他接触的地方,都传来湿润的感觉。
再流血,燕渡就要死了……
姜晞左顾右盼,找准了一处村落,伸手抬起燕渡的双膝腿弯,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
燕渡虚弱地垂着脑袋,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缠绕在他的颈边,头抵在姜晞的肩窝之中,呼吸都变得浅淡。
他抱着燕渡,悄然潜入村子,寻了个崭新点的房子,闯入其中。
屋子里的人尚且睡着觉,院子里拴着一条熟睡的狼犬,嗅见血腥味,狼犬猛地惊醒,正欲张嘴吼叫,姜晞便在地上轻轻一踢,一颗石子弹起,啪地打中狼犬的脑袋,叫它昏死过去。
姜晞用肩膀顶开屋门,屋子里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甜蜜地彼此依偎着。
姜晞利索地点了他俩的睡穴,将两人扒拉到地上去,把燕渡小心翼翼地放在簇新的床铺上,点起蜡烛,用刀割开了燕渡前襟已经完全被浸湿的衣物布料。
左胸结实而饱满的胸肌上,乳|首侧上方,一个细小的血点周围浮现了大片淤青的肿胀,一根根筋络朝四面八方延伸,凄惨可怖之极。
——燕渡中了毒针。
这一路上,他无法停下来为自己包扎,只能用内力拼命压抑毒素,缓解身体的异样。
姜晞擦了擦短刀,用刀刃在火焰上仔细地炙烤,单手按住燕渡胸膛,发红的刀锋一闪而过,迅疾无比地割出一道伤口,发黑的鲜血霎时缓慢地流淌而出,仿佛带着一种略微黏稠的感觉。
“哈呃、嗯……”
燕渡的喉咙里冒出几声痛哼,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飞快地滚动,冷汗骤然冒出,深麦色胸膛一片油润而湿亮的晶莹,浑身过电般颤抖,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得犹如磐石。
“……”
姜晞的手情不自禁地顿了一下,这一幕实在让他有些容易联想到与教主在一起时胡闹的夜晚……罪过,罪过。教主那样的大恶人,怎么能和燕渡这样的大好人放在一起比呢。
姜晞闭着眼,略微做出了反省。
而后,他用手肘压住燕渡的肩膀,防止他突然颤动影响自己,俯下身,嘴唇已贴近燕渡胸口处的伤口。
第40章
燕渡有些恍惚。
耳内嗡鸣, 头脑空白,汗水一层跟着一层,嘴唇干燥开裂, 喉咙与舌头也饱受痛苦,犹如沙漠中缺水的岩石般几欲裂开一条条缝隙。
他模糊地察觉到身上趴着一个人,本能地想要推搡和抵抗, 手掌按住对方的脑袋时,却无力挣扎, 哪怕已经竭力地挣扎,呈现出的姿态也仿佛是细微的抽动。
胸口接触冰冷的空气,伤口却火辣辣的疼痛着, 触及了柔软而温暖的什么,接着是颇为粗暴的吸吮力道, 血液一股脑地往伤口处涌,直到渗流而出。
……他怎么了?
大脑终于一点点转动,回忆起了失去意识前的一切,也终于意识到身上趴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受他连累,被他一起带着逃跑的姜晞。
他在做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尚未被自己解答, 燕渡便感到伤口处又一冷,趴在他胸口的姜晞已抬起头,偏过脑袋,朝地上啐出一口腥臭的乌血。
——他在帮自己吮出毒血!
燕渡心神一震,脑中朦胧的模糊霎那间消失, 神志逐渐清醒。
这幅含血吮疮般体贴备至的举动, 让燕渡的内心已情不自禁地动摇,他深呼吸, 配合地运转内息,令伤口处的毒血更快涌出。
片刻之后,姜晞直起上身,唇角犹带一抹凄然血色,染红了他苍白而单薄的嘴唇,令那格外锋利的漆黑眉眼,仿佛带上了一丝凶煞之意。
燕渡胸口处的伤痕已经渗出正常的鲜红色血迹,毒血被姜晞一点点地吸吮吐掉了。
燕渡躺在陌生的狭窄床榻上,心情复杂地凝望姜晞,张了张嘴,半晌,只默默说了一句“多谢你了”。
“还没有解决,不要动。”姜晞淡淡地说。
他从自己的行囊之中拿出先前看见的那只小瓷瓶,打开了塞子,一股清淡的金疮药的味道便弥散而出。
姜晞抖动手腕,淡黄色药粉一点点洒在流血的伤口处,很快被鲜血浸润得发红。
他又撕开自己包裹之中新衣的内侧,以一条条干净的布条捆扎在燕渡的胸前。
绑紧布条时,姜晞不忘了提醒燕渡:“抬一下手臂和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