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暗潮对他体内流淌着的创世人鱼的血,有天然的畏惧。
  整个过程中墨洛耳很乖的一声没吭,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到看见他咬破舌尖,朝他的胸口低下头,才止住了哭泣。他僵在那儿,看着刻托温柔舔舐着他胸口的伤,一时呼吸凝滞,心跳加速。
  这个角度令他可以近距离地观摩刻托,他的目光细细描遍他的眉眼唇鼻,在银白发丝间若隐若现的腮部凝固。与平时不一样……他的腮缝边缘泛着红晕,似乎是肿着的,显得非常艳丽。
  他抬起蹼爪,情不自禁地想去触碰刻托的腮,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从外边游进来的一抹金色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问。
  刻托一惊,回过头去,对上一双充满寒意的绿眸。他盯着他,目光从他染着血污的唇移到墨洛耳的胸膛上,眼神似是在审判和质询,就仿佛他犯了什么罪。这小子的眼神……刻托皱起眉,还没回答,就听见墨洛耳凉丝丝地回答:“你看不见吗,大祭司在帮我治疗。”
  “哦,”塞琉古斯点了点头,眼底泛起嘲弄的神色,盯着刻托,“我是打扰你们了吗,大祭司?”
  刻托一怔:“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有一串项链被我捡到了而已。”蹼爪伸出来,赫然有一串贝壳项链躺在少年的爪心,夹着银白的发丝——是他与他的后裔曾经在那颗卫星上独处过,相互救过彼此……互相尝试靠近过对方的证明。
  塞琉古斯……曾经远离他星系中心的,他的小太阳,正在一点点向他靠拢,一点点与他的星轨重合。
  心口滚烫,同时被一股寒意包裹,刻托蓦然警醒,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一把将项链抓了过来,而与此同时,墨洛耳突然回身抱住了他。
  “大祭司……我今晚能睡在神庙里吗?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你唱歌哄我睡觉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
  刻托浑身紧绷,却伸出胳膊,搂紧了怀里的王裔,温柔回应:“好。”抬起头来,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塞琉古斯,“没什么事的话,你出去吧,塞琉古斯。”
  血液从头凉到了脚,彻骨冰凉。塞琉古斯盯着眼前彼此紧拥的一双身影,冷笑了一下,转身从神庙游了出去,却在门口遇到了一大帮火急火燎的人鱼侍从。
  “墨洛耳殿下!”
  “你该回去了,墨洛耳,不然你的父王会着急的。”
  冷眼旁观着满不情愿的墨洛耳被刻托送出神庙门,被一帮人鱼侍从团团围住,众星捧月般的托起来离开,塞琉古斯将目光投向门前目送墨洛耳的那个身影。
  原来,都只是误会。
  刻托奋不顾身的对他施救,不过是出于督导者的职责,换成墨洛耳,他恐怕不仅会做到一样的程度,还会更加细心,更加温柔。可笑他竟然误以为他在刻托的心里占有着一星半点的领地,生出了不该有的奢望。
  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还意识不到,他一直是一座孤岛?
  塞琉古斯闭上眼,靠在一块礁石背后,闭上双眼。
  不过片刻,他又从混乱而炽热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少年的胸膛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令他无从分辨,可身体的反应却直白明了——他垂眸扫了一眼腹下鼓胀的鳞膜。他又起反应了……因为梦见刻托。
  这几天,夜夜都是这样。
  在被刻托引诱过一次之后,他竟然,对他上了瘾。
  那个冷血的家伙……他遗弃了他,从未施舍给他任何爱意,却令他对他徒生渴望,真是残忍至极。
  咬了咬牙,他伸出蹼爪,朝腹部探了下去,翻面抵着礁石,重重发泄起来,直至爪心沾满了粘稠的浊液,变得污糟不堪才停下,可还是无法满足。
  他那时候真应该直接进去……留下自己的痕迹,狠狠羞辱刻托一番,如果知道自己被自己遗弃的后裔侵犯了,刻托的反应,一定会非常有趣。
  他这么想着,余光瞥见一尾银色跃过,目光追了过去。
  那是通常生活在星核中的求特鱼,据说它们用来筑巢的晶石,能增强人鱼的生命核心,用来疗伤有奇效。
  星核深处危险莫测,但求特鱼千年一遇。
  望了一眼神殿的方向,他的眼前晃动着刻托残留着伤痕的身躯与鳍翅,磨了磨牙,一头扎入了水下。
  ……
  ……
  “啊!”墨洛耳惊醒过来,背后冷汗涔涔。
  一片漆黑中,监视水母闪烁着红光,守在他蚌床边的人鱼侍从们都睡着了。
  墨洛耳蜷起蹼指,指尖扎入掌心,蓝眸里一片幽暗。
  他又做噩梦了……梦见了那个时候,刻托对他视而不见的,飞向塞琉古斯,与他一同离去的情景。
  心烦意乱。
  墨洛耳抓起身边的一筒卷轴阅读了两行,便读不下去了,尽管这是刻托赠予他的人鱼史书——幼时他如果睡不着,刻托还会念上面的故事给他听……可自己读与听那美妙的声音给他念,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下了床,尾巴浸入水里,朝殿外游去。
  这个时候,刻托是不是睡了?
  如果他溜去神殿找他,他会生气吗?
  墨洛耳游出殿门,朝神庙的方向望去,胸口却隐隐作痛起来。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胸膛上那个已经愈合淡化的爪痕微凸起来,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