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看向那个精致的盒子,又要起身谢恩,聂昭压在他肩膀上的手略施了几分力,看他的眼神颇具威严,语气也是不容拒绝:“孤说了,不必多礼。”
  穆清张了张嘴,最终又合上了。
  聂昭勾了勾嘴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孤今日来是想要问一下关于你和谢敬贤的事。”
  提起谢敬贤,穆清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他从床上下来,跪在聂昭面前,恭恭敬敬向聂昭磕了个头:“求殿下为学生做主。”
  第2章
  聂昭看着面前少年如轻松般挺直的背脊,看得出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对付这种人,只能怀柔,绝不可强取。
  他俯身扶起穆清,把人扶回床上,语调和缓温柔,满是诚意:“你既有伤在身,便不必多礼,你是太学的学生,是我朝未来的栋梁,无论如何孤都不会让你被人这般欺侮却无公道可讨。”
  穆清看向聂昭,聂昭正深深看着,目光清正,带着笃定。
  被欺侮这么久,穆清从未掉过一滴泪,可此刻却红了眼眶:“多谢殿下。”
  聂昭复又坐下,拉过穆清的手,轻轻拍了下:“你且慢慢说,孤等着。”
  穆清抿抿嘴,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把这么久以来所遭受的,全都告诉了聂昭。
  聂昭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重重拍了下桌子:“荒唐,天子脚下,他们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穆清苦涩的扯了下嘴角,他也未曾想到,天子脚下,有的人就是敢如此嚣张。
  穆清知道聂昭处境也艰难,他也不愿帮他之人受到连累,只道:“学生不求其他,只求能安安稳稳参加明年春闱。”
  聂昭道:“你放心,孤保证你能安安稳稳参加明年春闱。”
  穆清松了口气,面上也不再是一片沉郁,他抿嘴笑笑,颊边梨涡显出他几分稚气可爱,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信任:“谢谢殿下。”
  聂昭微微眯了下眼,心里莫名狂躁,在这宫里,有的只有尔虞我诈,他何曾见过如此单纯信任的眼神?他甚至忍不住想,若有天穆清看到他的真面目,知道他接近他的目的,该是怎样一副景象?
  聂昭弯了弯嘴角,有些期待了呢?
  “你且好好养伤,若有事,便拿牌子来东宫寻孤。”聂昭随手把一个令牌丢在桌子上,离开的脚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他没有回宫,先去了趟学监处,屋内的几个学监见聂昭来了,纷纷起身跪拜,一个个缩着脖子,满面惶恐,聂昭确实不得圣心,可他却有一个势大的外家,便是皇帝,也要看他们的脸色。
  聂昭扫视了屋内一圈儿,淡声道:“林斐还未回来吗?”
  学监们忙道:“监、监正今早回来进宫了。”
  林斐父亲是前朝监察御史,为人耿直,曾因谏言得罪权贵,被人刺杀,先皇深觉对林家有愧,对林斐母子多有照顾,林斐肖其父,亦是铁面无私,中正之人,一直以来,林斐都是聂昭和宸王的拉拢对象。
  聂昭没再多言,转而离开。
  那几个学监听到聂昭脚步远去,松了口气,今天聂昭来做什么他们都清楚,如今专程过来问林斐……
  几个学监对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
  “是我想的那样吗?”
  “他竟会如此给一个小小学子出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
  “什么什么?你快说与我听听。”
  那个学监压低嗓音:“你们不会一点儿也没看出来那学子长得像谁吧?”
  提起那位,几个学监立刻了然,虽不能说像个十成十,可乍一看眉眼间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一阵沉默后,一个学监道:“这学子还……”
  另一个学监接道:“真是可怜。”
  好不容易躲过谢敬贤,没成想又来一个太子。
  对付谢敬贤尚有太子,可对付太子呢?
  聂昭一路往御书房去,半道遇上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王德全。
  王德全一见到聂昭便迎了上来:“见过太子殿下。”
  聂昭扯了下嘴角:“公公这般着急准备去哪儿啊?”
  王福全笑道:“真是赶了巧了,陛下让奴才请殿下去御书房呢。”
  “确实是巧了。”聂昭看着王福全,直把王福全盯出一身冷汗。
  跟着王福全去了御书房,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
  王福全讪讪看了聂昭一眼:“殿下您稍后,容奴才去通传一下。”
  “让他滚进来!”不等王福全通传,屋里便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只是那声音有些中气不足,说完后,便止不住的咳起嗽来。
  聂昭看了王福全一眼,王福全讪讪笑着,明明天已经凉下来,他硬是出了一头冷汗。
  聂昭信步进去,此时皇帝脸色难看的坐在御桌前,林斐站在一旁脊背绷直,紧抿着嘴,脸色也不太好,唯有一旁软椅上坐着的一个妇人,丝毫不受这气氛影响,自顾自的抹眼泪,发出一声声的低泣。
  妇人约莫五十岁,体态雍容,服饰华丽,正是谢敬贤的外祖母平乐大长公主,她看到聂昭,狠狠剜了聂昭一眼,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对皇帝道:“陛下,您可要为我们贤哥儿做主啊!”
  皇帝看向聂昭,见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眉头皱起,厉声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