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尾肆意飞扬,竟有几分年少成名时万丈豪情的骄傲模样。
“不必十招,一招即可。”
虎王大笑一声,想嘲笑他的大放厥词时,清月剑率先升入空中。
沈扶玉足尖一点,飞身而上,虎王只觉得眼前一花,随着肩膀被人踩了一下,鼻息间钻入一道不知名的香味,连带着嘲笑的语句都被踩回了肚子里。他肩膀一痛,原是踩在肩膀上的那只脚猛地发力,带着十足的灵力将他踹得趔趄了一下。
几乎是转眼间,沈扶玉就带着满身的灵气升到了半空中,清月剑浮在空中,好似在这儿等候已久。从下面往上看,沈扶玉好似置于月亮的正中间,月光萦萦,柔和清冷的光芒像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数万人的抬头失神凝视中,沈扶玉缓缓伸手握住了清月剑的剑柄。
一分剑气山河开,半道剑光天下白。
剑气率先炸开,以沈扶玉为中心,风卷残云般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妖兽聚集最多的山头地动山摇,竟是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与此同时,清月剑发出刺眼的雪白剑光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底下的人满目白色,纷纷仓促闭眼低头,动作稍晚的已被他的剑光刺得双眼生疼,不住地流着眼泪。
他只是执剑,尚未出剑招,已经有些多妖兽受不住他的剑气,狼狈地跌落下来。
沈扶玉淡淡瞥了一眼虎王,虎王本能的危机意识催促他立刻离去,他同沈扶玉之间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速度又快,绝对可以赶在沈扶玉出招之前离开!
虎王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闪着亮光的剑尖正直直地抵在他的喉结处,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一招未出,”沈扶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输了。”
虎王嘴唇哆嗦了一下,他自下而上看去,只能看到沈扶玉翻飞的衣摆,像是浪花般卷动。
“是我,输了。”
许久,虎王才咬牙从嘴里吐出这么一个字来。
清月剑偏移了几分,沈扶玉挽了个剑花,清月剑点在妖虎脚下,霎那间,灵气十足的剑气朝四面八方炸开,将虎王以及他的臣民尽数掀飞出城去。
沈扶玉的声音通过灵力隔着妖城的城墙传来:“带着你的人离开。”
虎王磨了磨牙,阴沉地盯着紧闭的的城门:“沈扶玉……”
他不会就此放弃的。
而后,他猛地一看旁边的妖:“走!”
“大王,”那妖似乎是有些迟疑,“是要用那个阵法吗?”
虎王冷冷一笑:“自然。”
他这次倒要看看沈扶玉要怎么救凤凰。
在最后一个妖兽离开后,沈扶玉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浑身的灵气退潮般散去,他像只断了线的纸鸢般从空中跌落下来,危楼瞳孔一缩,率先奔过去把他抱怀里:“沈扶玉!”
沈扶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他呼吸急促不稳,嘴里不停吐着鲜血,他推开危楼,灵丹处灼热得厉害,传来的痛苦好似剔骨剜肉,他咬着牙,跪倒在地,全身都在发抖,手指攥着地上的杂草,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痛吟出声。强行冲破封印实在是……太疼了。
危楼手都颤了颤,想抱他又害怕碰到他后会加剧他的痛苦,只能小声地喊着:“沈扶玉?仙君?”
沈扶玉听见危楼喊他,眼前一片朦胧,疼得落了泪,他抽着气,嘴里又吐出一口血来。
危楼被那一片红色刺得眼睛生疼,他眼里充满了红血丝:“沈扶玉!”
“没事……我……”沈扶玉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后便说不出话了,他疼得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一把一把地掉,身体抽搐。
“师兄!”
一群人跑来。
“把他抱起来,”雪烟看向危楼,“我们给他输灵力。”
“救、救……”沈扶玉几乎要昏厥过去,危楼把他抱在怀里,他下意识攥着危楼的手,用力之大几乎要给危楼扣下来一块肉。
危楼察觉不到疼似的,不停地安抚他:“青鸾去救他们了,你别着急。”
雪烟等人围坐在沈扶玉的身周,齐齐给他输送着灵力。
然而沈扶玉的身体却像烧干了的滚烫的锅,一点灵力落进去都会瞬间蒸发,聊济于无。
危楼抱着沈扶玉的手都有些颤抖,把他的头发尽数拨回脑后,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沈扶玉闭眸靠在危楼的怀里,他本想说不必如此,即便是输送了灵力也不过杯水车薪,他休息一下就好了,可是他太虚弱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扶玉感受到危楼攥紧了自己的手,他听见危楼附在他耳边,声音沙哑:“沈扶玉,你总是这样。”
沈扶玉还想问自己总是哪样,就听见危楼哑声道:“是不是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比你自己重要?”
“你既觉得天下苍生比你自己还重要,本相也是苍生之一,你怎么不想想本相?你如此,你叫本相怎么办?”
沈扶玉哭笑不得,他想叫危楼别说了,倏地脸上落了些许温热的液体,他后知后觉,原是危楼哭了。
“好多血……”危楼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声音透露出一股绝望与悲切,“沈扶玉,你流了好多血……本相怎么止都止不住……”
好多血吗?
沈扶玉睫毛颤了颤,没由来想到温沨予给他看的那个预言。他冷不丁地想,危楼,那日后你一剑杀我时,也会这般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