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姿标准,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光幕前,笑容漫不经心:“我想你们应该已经确认,虫洞可以在任何时间在任何地方运送虫族。对帝国来说,压力似乎有点大?”
果然是他做的。宁盛焕走到光幕前,垂在身侧的手收紧,指节咯咯作响:“你想做什么?”
简安含笑道:“我有想要的东西。”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虫族袭击帝国对简安并无好处,除非他有其他的目的。是资源、金钱、还是市场……宁盛焕脑海中恍过几个选项,却听到对面的简安开口道:“把苏锦给我。”
宁盛焕一怔,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宁盛远也站直了身体:“苏锦。”
光幕中的简安双手交握,笑意不变,温声又重复了一遍:“把苏锦给我。帝国的星域上空不会再出现任何虫洞,能源局随时乐于为帝国供应能源。”
他一字一语地补充道:“生死不论。”
会议室静了数秒钟,宁盛焕重新开口:“你是我要拿帝国公民的性命,去换帝国一时的苟且?”
他看起来已经冷静了下来,言语间分毫情绪不露,只有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显示着他远远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
“别说的那么高尚。”简安笑起来,如同最狡猾的猎人那般循循善诱,“你被苏锦吸引,所以舍不得她。但你想想在那些为帝国战死的军人和被虫族撕咬的平民。只不过用苏锦一个人就可以换取整个帝国的安稳,你真的舍不得吗?”
不等宁盛焕说话,他敛了笑意,墨眸盯着宁盛焕,直透人心的漠然:“你不会舍不得的。”
光幕晃了两下,最终熄灭。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宁盛焕与浅蓝色的光幕相对而立,双唇抿成一条紧绷的弧线,深邃的眼底挣扎与痛苦交会。
宁盛远抬头,看着宁盛焕被光幕映照出的面容,闭了闭眼睛。
…………………………
任意从时家出来,走到自己的飞行器前。时西出来送她,问道:“你要去公司吗?”
任意摇摇头:“这两天我不会去公司,你要是上心,就过去看看。”
时西说道:“用得上我,我就去,不然就算了。”公司什么的,他弄不来。
青年抓了抓头发,语气有些犹疑,比之前多了几分鲜活。红玉的价值被认可,让他变得自信和释然。
任意也勾了勾唇,说道:“随你。”
这时候,飞行器的轰鸣声渐进。一台暗灰色的飞行器在两人身侧的停放位落下,一个跟时西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子走出来。
他看见时西和任意,先是皱了下眉,随即把诧异掩饰下去,平和地开口:“请朋友来玩?”
男子上前跟任意握了握手,说道:“不知道苏小姐过来,多有怠慢。”
任意微笑说:“我跟时西是好友,时家主见外了。”
时家主点点头,识趣地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小西聊天了。”
任意颔首,目送他离开。
全程时西都没有说话,半低着头,面容上落了大半的阴影。等他父亲离开,他才抬头对任意笑了一下:“公司有事的话我会注意的。”
任意看着他,忽然上前一步,贴在时西的耳边低语了两句。时西的眼睛随着她的低语睁大,震惊出口:“你……”
任意把食指竖起来放在唇边,对时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现在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下次再见。”
时西怔怔地看着她上了飞行器,恍惚产生了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苏锦的错觉。
任意上了飞行器,通过个人终端向姚悦交代事情。由于帝星受到虫族的突袭,时空的办公楼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还有员工受伤,都需要时间和金钱来修复安抚。
好在时空的大部分工厂因为成本原因设在了邻近星域的边远星球上,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飞行器降落在帝国军事学院的后方,任意跳下飞行器,快步走进教师宿舍。三楼左拐第二间门就是她的房间,任意出了电梯,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狭长的走廊上灯光明亮,空无一人。
任意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停在了在自己的房门面前。虹膜识别系统检测身份合格,门锁发出了一声滑动的轻响。任意抬起手,往里推去。
房间内灯光明亮,宁盛焕站在窗户前,掀起窗帘的一角,正看着下面的风景。他似乎感应到了任意的到来,回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任意平静地推开门,余光扫过房间四周,走了进去。
她反手把门合上,对宁盛焕的到来没有流露出多少震惊。任意把背包挂在挂钩上,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她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让宁盛焕以为自己只是来拜访一位相熟的友人——还是得到了邀请的那种。
宁盛焕沉默了数秒钟,哑声开口:“……我有关于虫族的事,想要跟你商量。”
任意走到他身侧,一只手撩起额前的刘海:“什么事?”
宁盛焕却没有立刻回答她,他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任意,墨色的眼瞳几乎要把眼前的女孩吞噬殆尽。
直到任意第二次开口问他,他才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红玉的军用版改良得怎么样了?”
“已经趋于成熟。”任意答道,“可以尝试投入生产。殿下是想用红玉对付虫族吗?性能的确提升了一个档次,但是……”
她后面的话,宁盛焕已经听不清了,他眼中此刻只有女子绝美的面容,和她一向淡然的表情。她微笑时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对敌时却能绽放出惊艳的光彩。
苏锦于他来说,一直是特别的那一个。他在她身上付出过很多心血,所以她显得格外珍贵。更何况她在拍卖会上救过他,也就是在拍卖会之后,他就察觉了自己对苏锦态度的微妙变化。
他真正开始纵容她,随着她胡闹。任由她离开军部研究所、到帝国军事学院任教,他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甚至偏向于相信她有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