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随口敷衍一句,她对吃什么不在意,殷稷却陡然来了精神:“听见了吗?她要吃兔肉,赶紧拿去御膳房。”
玉春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谢蕴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个笼子,里头两只玉雪可爱的长耳兔子,正睁着无辜的眼睛打量周围,浑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走向死亡。
“等等。”
谢蕴连忙开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吵醒井若云,匆匆开门走了出去,将兔子从玉春手里拿了过来:“这是哪里来的?还这么小,怎么能吃啊?”
玉春不敢回话,抬眼一直瞥殷稷。
殷稷扭头哼了一声:“祁砚给的,说是给里头那个的。”
谢蕴有些哭笑不得:“既然是给井姑娘的,你吃的哪门子醋?”
刚才殷稷一和她耍心眼她就闻见了这男人身上的醋味,虽说有点可爱,但也太莫名其妙了。
殷稷却越发不痛快:“有一只是给你的。”
还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他有种莫名的感觉,总觉得给谢蕴才是祁砚的目的,井若云那只更像是顺带的。
但没有根据的事,他在心里骂骂人也就算了,拿出来说他自己也觉得很无理取闹。
“我不养这个,都给井姑娘吧。”
谢蕴眼见左右没人,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高兴了吗?”
殷稷被哄好了,哼哼了一声,却勾着她的腰不许她走:“重一点。”
第599章 是他治不了,不是朕不配合
谢蕴猝不及防,真的在他下巴上磕了一下。
她慌忙后退,就见殷稷下巴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牙印,她连忙抬手摸了摸,好在没流血,心里却仍旧有些恼怒:“你怎么没轻没重的?”
殷稷不以为意:“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
谢蕴难得被噎住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没脸没皮……玉春,让太医来给他瞧瞧,赶紧把牙印消下去。”
玉春这次倒是麻利,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谢蕴提着兔子要进偏殿,身后大尾巴就跟了上来,谢蕴把他堵在门口,瞥了一眼他下巴上那明显的牙印,深深吸了一口气:“劳烦皇上回正殿里躲着,民女丢不起这个人。”
殷稷:“……”
“朕哪里丢人了?”
等谢蕴进了偏殿,门都合上了,他才十分气不过地嘀咕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回了偏殿。
谢蕴从窗户里看见他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可站在北间门外,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祁砚不是个粗心的人,可怎么会连井若云碰不得这些带毛的东西都不知道呢?
据说两人定下婚事已经两年了,井若云也一直住在祁家,就算她自己不提,祁砚也不该一无所觉吧?也太不上心了些……
可旁人的事她也不好多言,尤其是她和井若云之间,可能还有什么不好宣之于口的联系,多说会多错。
她犹豫着要不要把东西放下就走,面前的门却忽然开了,井若云单腿蹦跶着靠在了门框上:“付姑娘,送给你吧,我也养不好。”
谢蕴叹了口气,怕是刚才两人说话的声音太大,让她听见了。
“兴许祁大人只是想寻个活物陪陪你。”
井若云看了眼那兔子,很快垂下了眼睛:“或许吧……”
事关她的身体,谢蕴也不好勉强,只能提着笼子要走,井若云却忽然又开口:“付姑娘,你很喜欢这些东西,对吗?”
谢蕴脚步微微一顿,片刻后才回头看了过去:“是喜欢。”
井若云笑起来,眼底带着几分歆羡:“我也喜欢,可惜总是碰不到。”
明明说的是兔子,却又仿佛不只是兔子。
谢蕴不想做无谓的争论,拎着兔子就出了门,恰巧看见玉春引着太医进来,她便将兔子给了他:“随便给谁养着吧。”
玉春有些纳闷:“井姑娘不喜欢?”
能喜欢才奇怪吧。
“去吧。”
玉春连忙退了下去,谢蕴这才进了正殿,里头太医正在给殷稷看牙印,他擅长的是祛疤修痕之术,鲜少被召到皇帝跟前来,这忽然来一次,紧张的手直抖。
更糟糕的是,皇帝问他能不能在几个时辰内就让这牙印好起来,虽然牙印不深,可好歹也是伤,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好?
太医欲哭无泪,唯恐自己一句不能就会惹得皇帝勃然大怒,当场摘了他的脑袋。
因为这份恐惧,他对这胆大包天竟敢咬伤皇帝的人也不受控制地生了几分怨怼,你说你不想活了你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弄伤皇帝,自己倒霉就算了,还得连累他。
“能不能医?”
皇帝冷淡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响起来,太医不敢再拖延,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回,回皇上,臣无能,几个时辰就消痕,实在是做不到……”
“真的?”
殷稷尾音一扬,一句追问唬的太医浑身一抖,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额头都是汗:“臣不敢欺君,的确消不下去……”
他忽然想起来别的法子,忙不迭开口:“但臣还有另一个……”
“记住你刚才的话,”皇帝再次开口,将他嘴边的话都噎了回去,“待会有人问起来你就照实说,是你医术不精,可不是朕不配合,听懂了吗?”
太医连忙应声,等话音落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劲,是他惊恐之下产生了错觉吗?怎么觉得皇帝听说暂时医不好后,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可关乎皇帝的心思,他不敢乱猜,只是隐约觉得他好像不会因为医治不利而掉脑袋了。
“太医,皇上下颌的伤,可能祛痕?”
一道温润的女声响起来,太医从思绪里回神,一扭头就见一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看他,虽然不知道这人什么身份,但乾元宫的人他都不敢怠慢:“想在几个时辰内就祛痕,是不可能的。”
谢蕴忍不住蹙眉,已经中午了,钟青和窦兢马上就要进京,即便殷稷不打算出去迎接,也必定是要见一见的,可顶着下巴上的伤,要怎么露面?
“祛不了遮一遮也好,劳烦太医再想想旁的办法。”
太医见她愁苦,立刻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他张了张嘴,却不等出声皇帝就先站了起来:“别为难太医了,些许小伤,不妨事,没有人会在意的。”
谢蕴有些无奈,她也不想为难人,只是殷稷这副样子出去,成何体统?
“如此就罢了……”
“臣确实还有一个法子。”
太医忽然开口,谢蕴一喜,连忙扭头看了过去:“当真?”
殷稷的脸却黑了,这太医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
他抬眼看过去,眼底都是警告,太医却一无所觉,看过来的目光里都是动容。
他一向听闻皇帝残暴,却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宽容大度,故而他没治好这伤,皇帝不但没怪罪,还不许旁人追究,这般的仁善之君,他但凡有一丝法子都不能藏着掖着。
“当真,想要立刻祛疤不易,可若是想……”
殷稷剧烈的咳嗽起来,见太医的注意力再次被自己吸引了过来,这才咬牙切齿道:“没法子就是没法子,不必勉强,懂吗?”
太医深躬一礼:“皇上放心,此法确实可行。”
“……”
殷稷脸都黑了,抬脚就想上前,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谢蕴笑吟吟地看着他:“皇上今天兴致真好,说了这么多话。”
殷稷:“……”
他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太医却对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无所觉,还觉得皇帝对宫人都这般放纵,果然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虽然这药不能将伤痕遮住,但这脂粉兴许可以,巧的是前阵子薛司正曾请臣研制这有修痕之效的脂粉,刚好可以用来遮掩,臣今日本想送去尚宫局的,倒是刚好可以先给皇上一试。”
殷稷心里一咯噔,这法子还真行得通。
“……姑娘家的东西,用在朕身上,不好吧?”
他眼睛瞄着谢蕴,试图用这种理由说服她,太医一无所觉,还以为他是怕这脂粉有香气,会损了皇帝威严,连忙开口解释:“皇上放心,这脂粉和旁的不一样,并无香气,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它再怎么没香气,也是脂粉,朕……”
“太医真是有心了。”
谢蕴抬手接过脂粉,目光淡淡往他身上一扫,殷稷后面的话立刻咽了回去,大局已定了。
他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越看这太医越不顺眼,这到底是谁召进宫里来的?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
明天就撵出去,不,一会儿就撵出去,他一刻钟都忍不了了。
第600章 这让朕怎么见人
“送太医出去吧。”
谢蕴开口吩咐,宫人连忙上前来为太医引了路,她打开脂粉嗅了嗅,一股清淡的草木香,虽然不如女儿家的脂粉好闻,倒是很适合男子。
“皇上涂一些吧。”
殷稷心里一动,抬手接了过来:“好,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处理。”
先糊弄过去,等人一走他就把这东西随便往什么地方一扔,等谢蕴问起来的时候他就说这脂粉没用……是脂粉的问题,和他可没关系。
“我想了想,这毕竟是我咬的,”谢蕴却忽然改了主意,“怎么好让皇上自己动手呢?还是民女来吧。”
殷稷一僵:“不,不用了,些许小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谢蕴抬眼看过来,眼神说不上犀利,可因为心里有鬼,所以殷稷还是下意识回避了那目光。
“皇上,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没有。”
谢蕴凑近了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正要再问一句,蔡添喜就匆匆进来了:“皇上,钟将军进城了!”
殷稷猛地站了起来:“终于到了!”
他抬脚就往外走,谢蕴不好拦他,只能嘱咐了他一句:“路上记得涂。”
“放心。”
殷稷应了一声,脚下步子不停,显然分别这么多年,他对钟青是十分惦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