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下窗帘的东厢房里, 汝阳王赵逸青顾不上欣赏外面姿容姣好的贞娘,扶着娴娘的胳膊, 关切的问道:“你怎样?”
娴娘苍白的脸颊上涌起一抹让赵逸青眷恋的绯红,病态般的脆弱难掩她的骄傲, 她不曾注意到汝阳王的变化,自从想明白后,汝阳王再难落入娴娘的眼中,喃喃自傲的重复:“是我的儿子,琪解开了玲珑棋局,同神仙洞府灵隐寺有了香火情分。”
此时的娴娘完全是一位因儿子出色而骄傲的母亲,娴娘欣慰般的看着同平一指讲解玲珑棋局的赵睿琪, 方才他吐血时, 娴娘差一点冲出去,现在看得出儿子除了神情上倦怠一些外,身上还好,娴娘对平一指是信任的, 赵睿琪有不妥当, 他不会眼看着不救他。
“嫣然也很好,方才那番话说得很好,她懂事了。”
嫣然还搀扶着赵睿琪,两人站在一处,如同璧人一般,娴娘笑得欣慰,口吻愉悦:“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爷还是觉得嫣然不配做世子妃?也许这世上有比嫣然更适合做世子妃的小姐,但嫣然最般配琪儿。”
”她确实让本王刮目想看,然远不够让本王亲自去安平府提亲。”汝阳王宠溺般的扶着娴娘,“你看嫣然比本王全面,嫣然于你是有几分相似,说话行事亦颇有你的风范,但她性子太烈,脾气也倔强···在汝阳王府,她说了本王几次,本王再不对,也是他长辈,如她在意琪儿,不会行事脱挑。”
“王爷没看出琪儿眼里只有嫣然一人?琪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愿他娶个不喜欢的妻子。嫣然性子是直,责怪王爷确实少了对您的敬重。”
娴娘从不愿委屈求全,更不愿装腔作势,然为了琪儿和嫣然的将来,她愿意忍下恶心,神色略显几分黯然,”不是为我不平,嫣然不会得罪王爷,如果没有嫣然的仗义执言,我同王爷也没有今日一起来平大夫处求诊。”
汝阳王手勾起娴娘的下颚,柔顺的娴娘去了高傲艳丽,多了温婉恭顺,汝阳王低头,几乎吻上娴娘的樱唇,娴娘别开头,她始终做不到迎合他,这是她的本能,舍弃了便不会在重新捡起来,她曾经喜欢过,全心付出的人不是现在的汝阳王赵逸青。
汝阳王以为娴娘害羞了,他们已有三年不曾同榻而眠,瞥见娴娘一直看着赵睿琪,汝阳王对儿子多了几分的疼惜,解开玲珑棋局必将使得他名扬天下,方才在赵睿琪同嫣然没来前,平一指为他摸过脉,肯定了太医等的人论断——汝阳王赵逸青今生再难有子嗣。
唯有赵睿琪一个儿子,汝阳王看他顺眼很多,以前感觉不到赵睿琪像他,赵睿琪总是手不离书卷,不似他喜欢骑马射猎,但现在解开玲珑棋局,同灵隐寺有关系的赵睿琪,他很满意。汝阳王道:“他不愧是我们的儿子,娴娘给本王生了个好儿子。”
“是他自己努力,我没做什么。”
娴娘将手掌按在玻璃窗上,掌心处传来的丝丝凉意驱散了她心中的火气,驱散了她对汝阳王的愤怒,她没有几日好活,最后这段日子她不想让赵逸青破坏好心情,平一指说过,保持愉悦的心情,她说受的痛苦会少一些,对弃如草芥的人,娴娘不会心慈手软。
“王爷,江南之行不可再耽搁了,薛家您得亲自去一趟才成。”
“本王想陪伴娴娘。“汝阳王手搭在娴娘肩头,似有几分难分难舍,“要不娴娘同本王一起出京?本王还没同娴娘游览过江南。”
娴娘淡然一笑,“王府离不开我,江南如果有变的话,对王府大为不利,您还是以聘侧妃的名义去一趟吧,薛家以长房嫡出为侧妃,那位小姐受了委屈,我心里不落忍,如果不是我···还在王妃,她继妃也做得···咳咳咳···”
“娴娘。”汝阳王心痛般的低吟,轻抚娴娘后背,“本王答应你。”
“咦,九妹妹怎么跪下了?”
汝阳王目光落在贞娘身上,眼中闪过不舍,柔顺温婉的贞娘使得他迷恋,拔剑同他对峙的贞娘使他涌起征服的欲望,此时跪地乞求,雾蒙蒙含着泪水的贞娘使他心存怜惜,为嫡母求诊的贞娘有着汝阳王最为看重的贤孝,千变万化的贞娘,每个都使得他心动。
娴娘是一株倾国牡丹,在她身边的女子很难与之争辉,汝阳王太妃不喜欢娴娘,虽不会在儿子面前说娴娘不好,但对娴娘一直是疏远的,客气的,汝阳王不忍见母亲在娴娘面前没婆婆的权威,为这一点,他往日没少同娴娘争吵,如今体谅娴娘的难处,但始终认为娴娘看不起婆婆,汝阳王不知道他母亲会不会喜欢贞娘,应该会吧,她婉约贤孝,不愿同人相争,母亲会喜欢她。
娴娘冷然的目光扫过汝阳王,嘴角嘲讽般的勾起,汝阳王看不懂她,亦看不懂贞娘,却认为他不可或缺,得她们倾心爱慕,娴娘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大笑一场他的愚蠢,以贞娘的心计,汝阳王就是被耍弄的材料。
“二妹妹那日同我过她,女子有了儿女后,对丈夫会忽视一些,原本我还不信,但现在知道命不久矣,也没什么不同王爷直说的。”
娴娘丹凤双目眯成一道缝隙,掩藏起其中的冷然,“我可让王爷为王府出京,却舍不得离开起琪儿,我知晓王爷会有继妃,代替我照料王爷,操持王府,琪儿却只有我,妻子再好,也取代不了亲娘。”
“娴娘别说丧气话,平大夫说过有希望。”汝阳王收回放在贞娘身上的目光,他同贞娘还有将来,现在准许他全心的陪伴娴娘,“本王岂会亏待琪儿,以前是爱之深责之切,琪儿懂事了,本王岂会再责打他。”
娴娘纳闷的说道:“九妹妹是为了什么?听不太清楚。”
“要不咱们出去?”
“不了,琪儿会恼怒的,他费尽心思破解难题,不就是为了请动平带夫人给您诊脉,我实在想不到您会硬拉着我来请平大夫。”
汝阳王难得见到娴娘会露出意外的神色,从成亲时起,娴娘一切尽在掌握,略微带着些许的得意,“不是本王,娴娘怎么会亲眼目睹琪儿的出色?”
”是得感谢王爷。“
汝阳王面露得色,能让娴娘承认靠他,汝阳王心情愉悦,听见贞娘的话音,”平大夫,您不可让世子去芒砀山,上峰顶端是有碧月幽兰,但一路爬山太过凶险,山顶奇峰险峻,寻常人很难到达山顶,世子殿下是大姐唯一的儿子,出不得任何意外,我不能眼看着他涉险,您最后一道题目改了吧。”
嫣然看着声泪俱下的贞娘,如果没有前生的经历,谁都会认为贞娘疼爱表哥,她是做给屋里的人看?还是做给外面软轿里的安宁公主看的?
不知什么时候,在平一指的住处外面停着一顶双肩软轿,软轿两侧站着俊美的少年,即便安宁公主不用公主的车驾,了解她喜好的人也可知道软轿里乘坐得就是皇帝陛下最疼爱的公主,百姓传诵的安宁公主殿下。
嫣然不信贞娘看不出公主殿下驾到,贞娘是嫣然见过的女子中,最会哭的一个,她不似柔弱的女子经常眼里雾气缭绕,贞娘不会动不动就落泪,但只要她哭泣,会让人心疼,无关男女都会心疼她。
前生她会冲上去给她报仇,嫣然说道:”贞姨母站起来再说好吗?”
赵睿琪对眼前贞娘的苦求无动于衷,他自从解开玲珑棋局后,神色有些许的恍惚,精神难以再集中,几个在棋局中闪过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闪现。
贞娘抹掉了眼泪,重现坚韧的神色,歉然对平一指说道:“是我失礼了,请平大夫勿怪。”
贞娘站起身,说道:“汝阳王妃殿下身体不愈,疼世子殿下如同命根子一样,一旦世子殿下遇险,王妃殿下会心疼死的,如果平一指坚持最后一道难题是去采下碧月幽兰,我愿前往。”
“贞姨母去芒砀山同样有危险。”嫣然提醒道:“是平一指给表哥的难题,表哥是男子尚且有危险,您为女子就一定能采下碧月幽兰?不是更凶险吗?“
“嫣然不明白,我无法眼看着世子殿下有危险,他···”贞娘没提赵睿琪体弱这一点,孩子的短处,不能揭开,每位做母亲的都不愿意看得见儿女被人揭短,贞娘需顾虑厢房里娴娘的感受,“世子点殿下解开了两道难题,破解玲珑棋局更会扬名于天下,他正是好时候,如何能轻易涉险?我也是来请平一指救母亲的,没帮上忙,我心存愧疚,最后一道题不如让我去吧。”
贞娘说得极为的诚恳,嫣然想不到反驳的话语,她是全心全意为了表哥着想,嫣然面对贞娘再次有了无力的感觉,正常人都无法拒绝贞娘的好意,嫣然不是非要表哥去冒险,她不想贞娘得贤孝的好处,不想贞娘记在嫡母名下,不记在外祖母名下,她无论如何都嫁不进汝阳王府。
一直沉默的赵睿琪说道:“贞姨母好意,我心领了,做事讲究有始有终,既然我答应平大夫的考校,怎能不破最后一题?贞姨母也不想我失信于人。”
贞娘妙目闪烁着关心慈爱,说道:“世子殿下千万记得王妃殿下等着您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