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洛京皇宫虽然是在梁朝皇宫废墟上建造起来的,但建造格局还有各殿名字均已不同。
  曾经梁朝的主殿叫大福殿,听着有些俗气。但这大殿的名字是朱渊取的,大福也是他老家福气的意思。他这人也颇有点大俗即大雅的想法,加上贱名好养活这样的观念,就给自己的主殿取了这名字。
  卫瓘建造洛京宫殿,李昀看设计图纸的时候,顺带就开始想名字了。
  奉天殿的由来是这个世界好像确实偶尔有一点点不科学,李昀最终还是决定谦卑一点。奉天的意思,就是奉天承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依照天意民心而行的意思。
  等山呼海啸的万岁之音再次响起之后,也就表示李昀正式开国登基成为皇帝。随后,李复、辛娘、布氏等人也都被尊称为太上皇,皇太后,太妃等职位,而李翊则是大明开国后的第一位王爷。
  除这些外,就是李复的宗亲李樘、李晔这些人。
  李翊不想跟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大明一样,对宗亲的安排是严禁他们当官,但因为一句亲亲之谊笃矣,又让所有宗亲由朝堂供养。
  这么一来,这群人没有权力希望,目标全盯在钱上了。加上也没压力,都快跟猪差不多了,吃吃吃,生生生,反正有朝堂养人。成千上万的宗亲啊,都要把财政吃穷了。
  因此对李樘这些人,依照亲疏远近,也封了郡王,享有对应俸禄。可李昀也规定三代袭位后,后人若无功绩,爵位陆续降低,直至没有。
  另外也下了旨意,所有宗亲除额定俸禄跟特殊时节的规定赏赐外,朝堂不会额外供养他们。要想生活过得好,那就要自己想办法奋斗。
  不过有利有弊,虽然不由朝堂供养,但经商、种地、考功名也不再限制他们,唯一有限制的就是领兵权。
  这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个时代之前的皇朝并不保障士卒的权益。哪怕梁朝颁布了《军防令》、《捕兵令》、《职述令》等,可士卒的月俸一部分竟然还是要根据是否打仗,是否打胜仗之类的因素才能取得。
  这就导致一个问题,那就是士卒喜欢跟着能带他们打胜仗或者是会维护他们给他们利益的将军,时间久了,他们或被利益或被将军的个人魅力吸引。
  甚至本来属于朝堂的军队,都开始有了‘某家军,某家军’的名字,也就是说士卒不再把自己当成朝堂的军队,他们要跟着这个将军走。所以古往今来,才有这么多的将军振臂一呼,士卒就拥立他为主了。
  即使将军无有造反之心,可是皇帝听了怎么能不慌。一慌,猜忌的心思也就升起来了。
  虽然目前李昀有意将士卒跟将领的关系分隔开,他给士卒的月俸都有明确规定,不会因为一个带领将军的强势弱势而获得利益少或者多。同时,月俸也不会经过将军的手,是李昀派遣在军队中的文书兼辅导员代表朝廷按月给予。
  士卒每月上大课,都是强调他们是朝堂的兵马,而吴期、邓羌等将领,只是负责带他们的某场战役的长官而已。
  当然,即使这样。
  很多观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加上现在天下未定,李昀也不想后院起火。
  目前真有宗亲大肆领兵,难免有人起想法,并想用钱财诱之,施恩惠于士卒。虽然现在李樘这些人老实得很,锦衣卫跟燕台一直盯着,也没发现任何问题。
  可李昀也不想试探人心。
  目前先这样,等天下大定再看看这些宗亲野心大不大,能力又是否撑得起他们的野心。要是二者齐备,李昀不介意也送他们出海去。外面世界很宽阔,称王称霸有的是地方。
  李昀也不管李樘这些人是否满意,不说开国皇帝的权力跟威信是最强大的,就今天天坛祭祀他这气象,现在谁还敢反驳他。
  等诸事皆了,时间也不早了。
  还是因天下未定,李昀不喜铺张浪费,因此也没搞什么晚宴。差不多结束后,李昀只平平淡淡去了李复居住的宁寿殿。
  大明皇宫建筑规划面积是不小的,但目前主要完工了三座宫殿,分别是开大朝会的奉天殿,李复跟辛娘布氏等人居住的宁寿殿,还有就是李昀居住的乾清殿。
  除这三处大殿连带的各色房屋及景色布置妥帖外,整个大明皇宫其他地方不少还是修建到一半,甚至有的地方更是荒草丛生,瞧着跟荒山荒地似的。
  小两年时间能有现在这个规模,李昀也觉得差不多了。
  “娘,吃这个,味道不错。”李昀将手边一道小菜微微向辛娘挪移了一些。
  他一动作,李复等人下意识停下了吃饭的东西听他动静。
  “看我做什么?”李昀笑道,“不过就是登个基而已,关上门咱们还是一家人。”
  布氏小心看着李昀,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现在她儿子是王爷,她是太妃,这身份地位是扶摇直上。可李昀健健康康一天,她跟李翊就是看人吃饭的一天,这是没办法的事。
  再加上今天见巨鹿入怀,真龙衔玺的情节,布氏当时极为兴奋,事后又心虚得很。她确实想过事有万一,可今天这情景说明他是天命眷顾,是真的真龙天子。一下布氏都怕她这想法得罪了老天爷,回头报应在李翊身上。
  还是辛娘先放松了下来,笑道:“昀哥儿,今天你往天坛上一站,娘真觉得你是天上哪位神仙托生到我身上了。不过昀哥儿说得对,你再是神仙,那也是我十月怀胎生的,那就是我儿子。”
  李复白天也是又激动又惊吓,甚至也因为敬畏天地而敬畏起了李昀,当时下意识跟着众人拜服。
  哪有父亲拜服儿子的,因此他这会儿有些尴尬。
  不过辛娘一说,他又好了很多。
  对啊,总归是他儿子。儿子比父亲出息,那是应该的,做父亲的不就盼望这一天的么。
  想通了后,李复当下也语气轻松道:“昀哥儿你做得好,如今天下未定,咱们就先不要搞皇家那套铺张浪费。咱们这样平平淡淡地吃顿饭,挺好的。
  只是昀哥儿,你现在是皇帝了,要更加注意安全。原先你就很喜欢出府到处听听戏曲吃吃牢丸,这些白龙鱼服的事切忌再做。大明刚刚立国,事务本就繁多,又有徐侑、赵义等人虎视眈眈。你要是出个好歹,咱们这里谁能撑得起这个家业?”
  布氏悄悄拍了下李翊的手臂。
  李翊无奈看了一眼自己娘亲,还是道:“是啊,皇上你现在连子嗣都还没有,再说赶紧有也太小了,派不上用场啊。咱们这里这么多人,就你最重要了,你可不能出事。”
  李昀看了李翊一眼。
  李翊悄悄挤眉弄眼了一下。
  他跟李昀从小关系就好,很亲近李昀。今天既然是家宴,他本来也不打算口呼皇上的。
  但是晚饭前,布氏千叮咛万嘱咐,表示感情再好,总归不是亲兄弟。再说,亲兄弟还有翻脸的呢。
  今日起,李昀身份不同了。
  他可以继续亲厚李翊,但李翊一定要记好自己的身份。
  李翊也知道布氏是为他好,怕她担心,这会儿也就知道依照她的嘱咐说话。
  李昀都被说得不好意思了,就差发誓说以后一定注意安全。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饭,李昀就发现辛娘跟李复有些发困。
  因为今天登基,他俩人激动了好几天没好好睡了,加上今天情绪太激动了。现在平静下来,自然累得快。
  李昀也不打扰他们,差不多就离开了。
  现在李昀也是孤身一人,没什么所谓的后宫,甚至连仆从大部分都是原来李府的那些,只酌情额外再招了一些人服侍。实在是宫殿太大了,人少了,各处都打扫不过来。加上不管是宁寿宫还是乾清殿,可供居住的房屋很多,因此李翊要住也不碍事。
  不过李翊想了想,还是出宫去了。
  他要是住下了,明天崔定、孟幞这些老头子一定要喷他于理不合。他们可能不敢去喷李昀,但一定敢对他放脸。
  从小就这样,动不动就教训他。说他读书没灵性,但还是要死抓他让他读,也没见他们抓李昀去。
  想想都是辛酸泪。
  李昀在赵越、姜光几人的保护下,踏着月光步入乾清殿。只是等关上房门后,李昀直接跑去看那枚如今放在大盒之中的玉玺。
  其实到现在,李昀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今天他踏入的那片虚无之地,看到的秦皇汉武,甚至隔着浓厚气运隐约看到了李氏先祖,还有那条奔腾的气运长河…对面隐约又见鬼神浮动……之前李昀就有所准备,可即使如此,他的世界观还是被刷新了一下。
  还有这个玉玺……竟然真的到他手里了。
  白天得到之后,李昀还没仔细看过呢。这会儿翻来覆去地看,这玉玺一角补着黄金,除开底下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外,这玉玺左边刻有大魏受汉传国玺,右边则是天命石氏。
  “这是夏先生的玉玺啊。”李昀奇道。
  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世界历史发展跟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特别是到刘皇叔再定汉朝后,之后就全乱了。
  而这个世界确实也有这样一枚传国玉玺,但是当时凉朝十九年国运终结的时候,彻底疯狂的末代皇帝把玉玺给摔得粉碎,拼都拼不回来了。
  所以说,他现在这个玉玺原本应该不属于这个世界。
  李昀研究了半天也研究不出来为什么,最终困倦上床入睡的时候,时隔小十年,他终于再次梦到了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那个世界。
  第237章 大事出秘阁与一票否决权
  ——滴滴
  有着四个轮子的铁盒子快速地从平坦的路上疾驰而过,李昀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汽车呀。
  李昀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了起来,他好久没有再做这个现代世界的梦了。跟李复他们生活了十八年,十八年的每一日点点滴滴重新填充了他的人生跟记忆,这也导致他对另外一份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四周的景色有严重的失真感,李昀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个清醒梦。
  他顺着马路安静地走过去,一直到街拐角继续往里面走,里面似乎是一些民房,直到一扇褐色的木门被打开,一道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夏先生?”李昀高兴地上去打招呼,却发现夏先生只是自己忙碌中,对他的叫喊没有任何反应。
  “对对,这只是一个梦。”李昀反应过来。
  周围的一切都很失真,可唯有夏先生身边的景致多了不少真实,这让李昀还挺有兴趣地跟着夏先生四周转悠。
  他发现夏先生竟然又在搬家,外面来了一辆大车,夏先生正在指挥一些工人将他打包好的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慢慢搬上去。
  “夏先生的假古董真是怎么都不舍得处理掉啊。”李昀感叹道。
  大概一个上午,夏先生的东西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大车师傅似乎是夏先生的熟人,他跟夏先生打过招呼后就先将车开走了,而夏先生又一个进了屋子里面。
  李昀下意识跟了进去。
  还有一些杂碎的证件在抽屉里面,夏先生正在收拾。
  李昀凑到旁边去看,却发现夏先生看着自己证件上的照片,忽然叹了一口气,“这里住了十年,又要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认识人了。”
  十年!?
  李昀惊呆了。
  他抬头看夏先生,再对比大学生昀哥儿记忆中的夏先生,他竟然发现夏先生根本没什么变化!
  对,他是做梦来着,梦境肯定都奇奇怪怪了。
  李昀不再纠结这个事,却发现夏先生竟然在剪那些证件照。剪得细碎后,夏先生才将证件照放入了一个文件。大概是留念这个待了十年的地方,随后夏先生又在书房案桌那儿坐了许久。
  李昀欲言又止。
  夏先生就是很奇怪,给李昀的感觉就是他好像在这个世界却又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稍微贴对方的一个形容词,李昀觉得应该是‘隐士’两个字。
  ——吱呀
  夏先生站了起来,他本打算要离开的,却在一瞬间抬头向着李昀的方向看了过去。
  李昀差点吓一跳,他感觉夏先生看到了他似的。
  可终究是没有。
  夏先生是看向这个方向,却没有将视线凝聚在他身上。
  “万物皆有其机缘,有些事终非人力所能为。既来之,则安之,好好感受当下吧。”夏先生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在安慰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