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前喝这个对身体好。”
  他举杯递过去,柔声道:“干杯?”
  范迟昼的目光透过玻璃酒杯看向他,那一瞬间,毕景卿忽然觉得对方眼底有着了然,仿佛看透了一切。
  他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强作镇定,迟疑道:“你不喜欢这个?要不我换一杯去……”
  “不用了,就这个吧。”男人微微一笑,“但是就这么喝未免无趣,要不……宝贝儿你喂我?”
  毕景卿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好脾气的答应,接过酒杯往他嘴边送。
  范迟昼抵着杯子边缘推开,语气暧昧:“用嘴。”
  这两个字是如此熟悉,毕景卿眼前陡然掠过梁莫言的脸。
  他微微红了脸,驯顺的含了一口酒液,凑到范迟昼唇边。
  本就苦涩的尼格罗尼添加了药粉,味道更是一言难尽,含在口中着实不好受。还好男人滚烫的唇很快附了上来,把酒液吸/吮殆尽。
  “酒很苦……”范迟昼舔着毕景卿的唇角,似笑非笑,“但你的嘴巴很甜。”
  毕景卿越发脸红,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两杯酒黏黏糊糊的喂了十多分钟,等喝完以后,毕景卿已经直不起腰来,被范迟昼搂着不住喘气。
  范迟昼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道:“乖,吃饭吧。”
  毕景卿被他扶着坐好,脑海里后知后觉的掠过一个念头——药和酒掺着一起喝,该不会中毒吧?
  算了,中毒就中毒吧,他再没有别的办法让范迟昼吃药了。反正他也囫囵咽下去好几口,要是真的倒霉,干脆重开给范迟昼陪葬。
  幸运的是,直到吃完饭离开会所,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异样。
  临走时,毕景卿坚持把没开封的五瓶酒带上了,说要当睡前酒喝,可以助眠。
  范迟昼心情不错,允许了。
  *
  叶倾珏和周冶当晚就赶到z市。
  这座三线城市离京城不远,不算繁华,夜里十一点以后就陷入沉睡,只有最市中心还有灯火。
  程以川把监测仪最后接收到的定位信号发过来,周冶开车过去,发现是一家高级会所。
  他进去问了问,服务生态度谨慎,狐疑的盯着他提供的照片传看,纷纷摇头说没见到。
  叶倾珏对此并不意外:“范夜霖擅长伪装,不可能大摇大摆的用原貌带着卿卿出门,还得找别的法子来查。”
  周冶神色漠然,踩油门的动作有些急躁。
  车子驶离时,叶倾珏忽然听到路边一个年轻男人正骂骂咧咧的打电话:“草!我今天遇到一个土豪,拿着不限额的黑卡,可惜是个神经病!他嫖他的,还要拿我当白痴耍!”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语气变化,猥琐中带着遗憾:“不过那娘们儿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那么白的女人,腿长腰细,可惜没摸到。”
  叶倾珏若有所思,对周冶比了个手势。
  周冶立刻停车,不出三十秒,就把男人打晕带上车。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叶倾珏调整后视镜,端详着后座上晕过去的男人,笑容冶艳,“……还好你没摸到。”
  *
  从会所回来以后,毕景卿就发现范迟昼有了变化。
  他似乎……更像一个正常人了。
  他给他准备了家里穿的衣服,不再像逗弄宠物那样亵玩他,会询问他的喜好,买他喜欢的东西。两人一起吃饭,相拥而眠,就像一对感情不错的夫夫。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
  每次碾碎药片的时候,毕景卿都提醒着自己,范迟昼只是一个人格,他不是真正的人,范夜霖才是有资格活下去的那个。
  第二晚的睡前酒,他趁着范迟昼去洗澡提前准备好,仍是亲口喂他喝下去。
  现在是第三晚,药片只剩下最后一粒,已经被他碾碎融进了酒里,只要范迟昼喝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毕景卿盯着琥珀色的酒液,手指莫名颤抖。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有些无法忍受范迟昼的“正常”。
  他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人,有好恶,有性情,发呆的次数变少,眉心掐出来的红色印记渐渐消退,甚至开始计划等范夜霖彻底消失后,要如何继续演艺事业,挑选合适的剧本……这一切都让毕景卿觉得,自己放进酒里的不是药,而是能杀人的毒。
  ——对于范迟昼而言,那的确是毒,会剥夺他的存在,把他重新关进那个漆黑小房间里的剧毒。
  范迟昼推门进来,他没穿上衣,只套了一条宽松睡裤,脖子上搭着毛巾,头发往下滴着水。
  看到毕景卿对着酒杯发呆,他微微眯起眼:“怎么了?”
  毕景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没事……你洗完了?我帮你擦头发吧。”
  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帮范迟昼做点什么,一半是发自真心,一半是源于愧疚。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斯德哥尔摩了。
  范迟昼惊讶的看他一眼,随即笑了,坐到他面前。
  毕景卿拿起毛巾,一点点帮他擦干头发,沉默不语。
  他在想,如果范迟昼真的是范夜霖的弟弟就好了。他们虽然性格不同,但都很有才华,要是能相互扶持着长大,一定都会成为很优秀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困在同一个身体里,彼此争斗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