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冷着脸说没有。
  “她做的坏事,将来死后到了地府自有阎罗王审判,至于现在……”游执想了一会儿,看向黑无常,说,“这事儿损阴德,你们回去告诉判官,他自有定数。”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干损阴德的事儿,可是会折寿的。
  他们俩心照不宣,只朝着时谨礼和游执拱手一礼,然后又看了缩在沙发里的杨智小朋友一眼,这才拽着王皓和女孩的魂魄以及那只与他们素有仇怨的拘魂鬼告辞,在一片浓重的雾气中离开了。
  直到黑白无常引来的雾气消散,游执才敛下眼神,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笑着去看时谨礼:“怎么样,这个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时谨礼冷不丁在这个漆黑的晚上被游执那张阳光明媚的笑脸刺了一下,别过眼睛不自然道:“有什么满不满意。”
  游执依旧笑着:“老板,我作为员工,当然得让你满意了。”
  时谨礼皱着眉,终于重新看他,两方沉默了一会儿后,时谨礼才冷笑着说:“你知道小王八背着理发店是什么意思吗?”
  游执眨眨眼睛,笑着问:“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过的。”时谨礼说。
  沙发上的杨智小朋友立马道:“鳖载着理发店!”
  游执啊了一声,显然还没明白。
  时谨礼冲着他假笑:“别在这里发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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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红白喜(一)
  等到事情彻底解决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时谨礼开车送杨智回事务所,客厅里的灯还开着,程漱正坐在里头整理回阴册,右手里拿着支纤细的毛笔。
  时谨礼想起岳攀攀那次的记录,程漱写的内容语焉不详,于是说:“上次那个岳攀攀,你写的有点儿乱。”
  程漱唔了一声,翻过黑皮本子给他看:“在改呢。”他说完,看见跟进来的游执,冲他笑了笑,“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游执站在门口,眯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时谨礼跟着杨智进里面房间拿东西的时候似笑非笑说:“应该的。”
  刚拿了药出来准备让程漱给他往背上抹点的杨智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问你们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程漱笑着把他拉到面前,正好挡住了游执看过来的视线,“哪儿伤着了?”
  杨智也是个缺心眼儿的,程漱一开口,立马就把刚才问的话抛脑袋后面去了,背对着程漱掀开身上沾了灰的白短袖。
  “惹谁家姑娘了?”程漱往手心里倒红花油,“啧啧,这手可真狠。”
  “别提了,哎哟哟——”程漱手劲儿大,按得杨智哭爹喊娘嗷嗷叫唤,“轻点轻点!哎哟!”
  就他这声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有人家暴孩子,时谨礼拿了自己的包从房间里出来,啧了一声,翻出两颗薄荷糖塞进杨智手里:“别叫唤了。”
  杨智凄凄地哦了一声,剥了糖塞嘴里。
  七月事情多,大家伙这段时间都累得快死,时谨礼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睛,拿着车钥匙问游执:“送你回去?”
  游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倒挪了两步,目光越过杨智的肩膀去看他身后的程漱:“二师兄住哪?”
  程漱头也不抬,垂着眼睛说:“我就住这里。”
  被他按得直呲牙的杨智小朋友嘴里含块糖,含糊地说:“二师兄平时都和我住这里,咱们没钱,不像小师叔。”
  地府打工人的待遇和阳间的公务员一样好,但是每天累死累活,工资也不算很高。除了时谨礼这种家里本身有矿的例外,其他人大多还会在阳间再找一份职业养家糊口。
  杨智这会儿还在读书,毕业后可能也会找个轻松点儿的工作,不过张席玉是季北省这片的总负责人,他们师徒一家子的待遇相比于其他人来说还是很好的。
  “你去过我小师叔家没?他家的车库比我们事务所还大,里面停的全是豪车!”杨智有着和绝大多数男人相同的爱好——爱车,“不像我师父,唉,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花二十来万买辆二手车,要是让我选,二十万都够……”
  这话杨智常在私底下偷偷说,时谨礼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叹了口气,无奈道:“要选去4s店选,咱们这儿选不了。”
  杨智小朋友立马闭嘴,在他背后给他抹药的程漱扑哧笑出了声,杨智立马哀怨地喊他:“二师叔!”
  程漱笑了两声,又平静下来仔细地给他上药,唯有游执没把时谨礼那句话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大概在杨智说完“我师叔家怎样怎样”后就停下不动了。
  “是吗?我还没看过。”游执突然笑起来,看向程漱,“二师兄去过吗?”
  程漱大概是没想到聊这个话题也能绕到自己身上,按在杨智背上的手一下没了轻重,疼得杨智嗷一声叫。
  他立马收回手,垂眼又往掌心里倒了几滴红花油:“没去过,阿礼现在不住那边。”
  “哦,对,那边是小师叔他爸住的房子,他就过年的时候带我去过几次。”
  任谁也不爱当众听别人说自己的家事,时谨礼蜷起手指敲了敲柜台,说:“行了,没完了是吧?”
  话音未落,杨智立马伸手在自己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程漱也轻轻笑了一声,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