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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发誓,等这次回去,她必揍卫鞅出气,然后在栎阳寻出宅子,干脆咸鱼老死算了。
  从栎阳到雍城,即使他们走着战国时代的“西宝高速”,身体还是吃不消。
  时间耗费大半,一路上的见闻秦昭都收在心底。
  她决心在雍城选处偏远小村来做做实践,这才让桑冉跟她翻山越岭。
  “昭,坚持一下,我看到前方有炊烟了。”
  竹筒水壶里一滴水也倒不出,秦昭挣扎着起来,看向桑冉指的方向。
  “那就走吧,冉。”
  第32章 秦·招贤
  尝做秦人昭归心。
  打起精神,秦昭终于在彻底吐魂前一刻,被桑冉拖着拽着到达了前方的村落。
  村中屋舍大多都是用板筑法夯土建造的黄泥土墙,茅草做成的悬山顶为了防雨保护墙面。
  有的人家用土石垒了简单的院墙,有的用木头树枝围了个栅栏篱笆,还有些干脆直接维持开放式原生态的模样。
  秦昭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不禁怀疑,孔子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坚持着周游列国的——没有个铁打的身板、没有武力加身,恐怕这位儒家至圣先师出趟国门都难。
  不对,孔子出门都带着他的弟子团……或许,儒家并非常人眼中的“儒生”模样,这群能在诸国间游走的,或许个个都“孔武有力”呢。
  停止思维发散,秦昭扶着进村后第一户人家的土院墙大喘粗气。
  嗓子已经被烈火焚烧过,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桑冉在秦昭身边,脖子上架着她另一只手,肩上还背着简易的行装包袱。
  对于秦昭能坚持这么久,自虐式地前往这边偏僻地段,他是好奇也是佩服的。
  想想雍城中见到的不少“游秦”士子,再看看路上所见,能下到县里的都不算多。
  秦昭这样的“实诚人”,可以算是凤毛麟角了。
  这户人家的门上挂了块木牌,风吹日晒,已久有时日。
  上面的墨字倒像是新补不久,就两个秦籀文,写着“里正”——这运气到有些让人意外,临时歇脚的地方,竟然就是村长家。
  “还好吗?昭。”
  “快……死掉、唔——”
  破败风箱声般的发言被桑冉伸掌捂住。
  发烫的呼吸打在青年手上,只让他盯着秦昭的眼神越发冷峻。
  秦昭眨巴眼睛,当即明白桑冉虽然不忌讳谈论生死,但有些话他确实不喜欢听。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
  “两位在我家门口做甚?是外乡后生……来乌白村?”
  桑冉松开手,秦昭和他一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
  一位短褐老伯站在那,肩上扛着石锄,腿脚上的草鞋裤脚都沾着泥土,似从田间劳作后归家。
  “老伯可是里正?我等是接了秦君招贤令的士子,来秦地游历出策的。”
  秦昭立刻强撑着支起身子,拱手后一边喑哑着说话,一边解下身上腰牌。
  “里正且看,这是栎阳发出的国府令牌,请里正核验。”
  里正被秦昭话里的信息惊到。
  见她递过来腰牌,连忙放下农具,在衣服上狠狠擦了几下手,双手接过了令牌。
  里正手有些抖,提起右手想抚摸令牌上的籀文印记。他忍住了,最终只隔着空气顺着笔迹小心翼翼地描了一圈。
  等他确认完交还腰牌时,秦昭发现这位老伯的眼睛红了。
  “哎,对的,没错,是国府令……客快请进!”
  激动的里正有些语无伦次,慌忙拉开院子的木门,冲着里面一间小屋呼喊。
  “婆姨,快出来——有客,有远客——拿水,拿两只碗,快给客上水!”
  不一会儿,裹着粗布头巾的妇人便提着壶碗出来。
  她操劳的脸上挂着笑,把碗塞到秦昭和桑冉手里,麻利地给他们添上水。
  洒在碗底的稷麦皮壳便浮了起来,秦昭愣愣,手中的陶碗透出些许寒凉,便知妇人好心。
  长途跋涉后的极渴状态,人若端水豪饮,极易呛住,更别提井水寒凉对人体的刺激。
  秦昭谢过,吹开粮壳,小口细细饮下。
  桑冉不多言,也学着她的样子喝水。
  妇人待他们喝完,又给他们添上,把话也聊开:“客怎么会来我乌白村?我们这又偏又穷,也无甚好物……上次有外人来,还得是好几年前哩。”
  里正嗔了她一眼,“你这碎嘴婆子,说的什么话?乌白虽偏虽穷,但老国君打仗,我们哪一次没出青壮?都是顶好的老秦骨头!”
  妇人歇了嘴。在外乡人前说乡里不好,确实是她欠妥。
  里正拉过她接着给她介绍。
  “这两位可是来游历的士子。不久前亭长过来说过的,新国君要强秦,特意从列国招了人才过来哩。”
  “就是把我们家牌子重描的那天?那是贵客——客是哪国人?”
  秦昭在极快的口音里勉强摸懂里正夫妇的话。
  她和桑冉对视一眼,瞬间把孙膑的“国籍”拉出来挡枪。
  “我和兄长(女弟)祖上都是秦人,机缘巧合在齐国生活。”
  “齐国……齐国好,没和咱老秦人打过仗,乡里人定喜欢远客——良人,要不我去告知乡里人,傍晚一起热闹热闹?”
  秦昭和桑冉再次对视,都在对方眼中找到一丝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