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牵引车辆的出现,极大震撼了无数百姓,也震撼了一个个使臣团。神秘的蒸汽机,让国子监名声大噪。神秘的力量,让大明的吸引力骤增。
  原本对孔子学院进入南洋心存芥蒂、态度观望的国王、王子,开始转变想法,必须学习大明文字、大明文化,必须进入大明国子监,只有如此,才能接近乃至掌握这种神秘力量!
  大明通过一场大阅兵,实现了意识、军制、文化输出,而这些输出的结果,则是一个巨大的泛华夏圈围绕着大明。
  朱允炆检阅着军队,由西向东,直至骑炮兵军士下马行礼,喊出最后一声“枕戈待旦,精忠报国”,朱允炆才满意地结束了检阅。
  蒸汽机车进入东军营,朱允炆很是满意地对公输巧、陶增光等人说:“蒸汽机车大有可为,应想尽办法解决转向问题。另外,侧重安排一批匠人,着力提高开矿与冶炼效率,满足用铁需要。”
  不是朱允炆不想修建铁路,而是大明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产铁量有限,现在又在主打蒸汽机、火器、铁船,仅仅是这些增量的需求,就足以让用铁供不应求,何谈铁路?
  铁路的用铁量,远远不是现在的大明可以支撑起来的,必须革新开矿技术与冶炼技术,只有这样,才可能实现钢铁产量爆炸式增长,继而支撑起钢铁工业!
  公输巧也清楚问题所在,答应道:“皇上还请放心,匠学院已经组织了一批人至矿山研究,有经验的开矿匠人也被集结了起来,正在寻找新的开矿办法,单纯的火药开矿虽是可行,但效率依旧过低。”
  朱允炆点了点头,此时的火药威力虽然不小,但远不及后世的炸药,想要用火药分金裂石,就需要更精细的方案。
  “或许可以利用蒸汽机,研究出一款专门用于开矿、打孔的机器,配合火药开山。”
  朱允炆略一思索。
  公输巧摸了摸胡须:“匠学院正有此意。”
  刘长阁见公输巧还想交流,提醒朱允炆:“观礼台那里还在等皇上讲话。”
  朱允炆差点忘了,乘龙辇返回观礼台。
  在朱允炆出现的瞬间,无数百姓止不住欢呼起来,“皇上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声浪破了西风,一时之间,东南风吹来。
  朱允炆站在观礼台上,看着底下的军士,看着广场上的百姓,高声喊道:“看,东风吹来,春日将至。朕今日开大阅兵,与万民共庆开国四十年。”
  话音落,传令兵将朱允炆的话重复着,将声音传至整个广场。
  朱允炆继续说:“朕的子民,你们看到了,大明有英勇无畏的军士,有强大的火器,足以庇护你们安居乐业,朕希望,百姓耕田,田有丰收,商人经商,诚信经营,士子读书,学业有成,官员为政,廉洁为民!”
  “朕登基第十个年头,今年朝廷施政,是兴农业、改民生,促文教、整饬官场。农桑,大明之本,粮食,社稷之根。因地制宜,发展弄渔林牧,治地方百年不变之陈腐,增百姓收入,为斯民小康盛世夯实基础……”
  李芳远、把秃孛罗等人震惊了,大明皇帝竟然将施政方向、重点告诉百姓,凭什么,为什么?
  朝廷如何施策,如何动作,和百姓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必要说给他们听?
  可看那些百姓,他们似乎听得很坦然,很自然,似乎眼前的一切是寻常事。
  对于大明百姓而言,帝王演讲确实不算新奇,自建文皇帝登基以来,除了有一次北巡没有演讲外,基本上年年都会演讲,告诉百姓今年朝廷要干什么大事。
  虽说朝廷的事,百姓说不上话,出不了主意,但听一听,了解下朝廷施政的侧重点,还是很有好处的。
  比如近年来,文教始终都是演讲的重点,朝廷事实上也不断给文教倾斜财政,办了无数的社学,仅仅是京师,社学、私塾、学院等数量就已经超出四百。
  许多百姓也清楚,孩子需要入学,学习学问,日后才能做大事,为朝廷效力。一些聪明人甚至已经拉起了建筑班,听从朝廷号召,帮着朝廷盖社学,修缮建筑,一些商人甚至打造了桌椅送到社学里面,物美价廉,结实耐用,当然,每一套桌椅里面都有自家家具行的标记……
  看似无关百姓的施政演讲,实际上是无数个发展的机会。朱允炆这一次直接点了因地制宜,增加产量,改善民生,就是一个重大的机会。
  朝廷想要增加产量,就需要兴修水利,需要扩大新型的种植技术,推广新型的耕作工具,这些背后,可都是机会。
  还有官员们需要注意了,朝廷要整饬官场,想贪污的收一收,别顶风作案,帽子掉了可不只是小事,建文朝对贪污的处理虽不如洪武年间腥风血雨,却也令人潸然泪下。
  因为建文皇帝治理贪污,特别是严重贪污的,通常都伴随着抄没家产这一项,另外朝廷还会附送一份全家垦荒旅游券,西疆、东北、渤泥岛,随便你挑。
  朱允炆的演讲,在某种程度上舒缓了大阅兵造成的外部紧张与压抑情绪,瓦剌把秃孛罗,帖木儿国库雷山、孙恩,乌斯藏哈立麻、札巴坚赞等,都看清楚了明朝的施政策略,那就是重视民生,关注内部治理,不寻求军事作战,开疆拓土。
  如果朱允炆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一定会鄙视,军策乃是最高机密,蠢货才会公开了说……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大阅兵余震
  建文十年国庆日大阅兵,成为了明代史上浓墨重彩的部分。
  建文报下的八百匠人连夜雕版,刷印发行建文报《大阅兵纪实》文章,并搭配图画,京师发行量首次超出了二十万份依旧供不应求,一时之间,竟再次出现了洛阳纸贵地现象。
  大阅兵带来地震撼与影响是难以估量的。
  史官颜慧在观看过整个大阅兵式之后,思量再三,在史书中写下了十六个字作为评语:
  汉唐望背,绝尘自远。
  军威赫赫,四方乃服。
  就连大明文臣也发生了变化,一个个平日里多是婉约派,比如杨士奇,也不知道遇到了哪个红颜,竟然写出了“楼中美人双翠颦,坐见纷纷渡江水。天长水阔花缈茫,一曲悲歌思千里”地诗作,你堂堂一个首辅大臣,思个鬼地千里……
  还有解缙,写出了“妾心如月君不知,斜倚云和双泪垂”地诗词,也不知道这个家伙被谁踹过,搁后世男人要是说:妾身的心像是明月,你这个死鬼竟然不知道,害人家哭,估计能把人恶心坏。
  虽说借闺中怨来抒发情感、表达失落、失意的不少,但你们两个失落个鸟啊,在内阁稳稳坐堂,还能写出这样的诗,不得不说,这是大明文人的婉约。
  可就是在这一片婉约的文气之中,大阅兵之后,出现了豪放派。杨荣醉酒高歌:“拔剑立高楼,摘月踏星去”,宣青书奋笔疾书“男儿靖边志,谁笑武夫痴?”
  还有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直接喊出了“汉唐已远,还看今朝”的话,甚至连戏剧也受到影响,以岳飞、穆桂英等为主的武戏开始流行起来,就连仗义疏财的黑旋风李逵也得到推崇……
  大阅兵虽是结束,但它带来的讨论却远没有结束。
  瓦剌的把秃孛罗坐在会同馆里,与随行人员讨论三日,最终决定加大对大明的示好,向建文皇帝提出,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尚未许配,希望可以与大明结为姻亲,如果自己女儿不够,妣吉也可以送过来,虽然她侍奉过几个男人了,但依旧是国色天香、勾人魂的女子。
  这对于草原而说,男人死了,女人就该侍奉其他人,不管那个人是她丈夫的哥哥还是弟弟,甚至是非亲生儿子也行,但对于汉文化的大明来说,这就是有点扯淡了,别说朱允炆不同意,就是礼部、兵部也不同意。
  把秃孛罗找不到更好的筹码可以结好大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安。骑炮兵的出现,让瓦剌整个族群都暴露在了大明火器之下,一旦这个威严的天子下令,把秃孛罗不知道瓦剌还能剩下多少人活着逃出去。
  朱允炆知晓把秃孛罗的不安,在送别把秃孛罗的宴会上,朱允炆亲自出面安抚:“你是大明的安乐王,马哈木是大明的顺宁王,还有太平,他是大明的贤义王。你们都是大明的外王,虽并非大明子民,但毕竟是归顺于朕,年年朝贡,朕不会背信弃义。”
  把秃孛罗感动不已,连忙表示:“只要大皇帝一声命令,瓦剌定会遵从照办。”
  朱允炆笑了笑。
  对于这些场面上的话,朱允炆并不当真。没错,把秃孛罗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是真诚的,可他的真诚并不能代表整个瓦剌族群,马哈木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他以鞑靼进犯为由没有亲自来京师,这让大明威慑瓦剌的计划得到了削弱。
  把秃孛罗的转述与传递,未必能让马哈木认识到大明的强大足以毁灭瓦剌。只有他有一线侥幸,那事态就可能发生改变。
  朱允炆看着颇有些卑微的把秃孛罗,说:“我们之间有盟约,盟约到期后,安乐王也可再来大明延期。朕是向往和平的,大明百姓也是向往和平的,若非吃够了被劫掠的苦,谁愿意跑千万里去草原上,去沙漠里征战。”
  把秃孛罗对于亲和的朱允炆很是感激,表示:“瓦剌不仅不会进犯大明,还愿意成为大明在西北的外屏障,阻塞鞑靼进入西疆省、嘉峪关的道路。”
  朱允炆微微点头:“若能如此,瓦剌当兴。朝廷正在大力建设丝绸之路,稳定为上。若安乐王不嫌弃,可以扩大与朝廷的贸易。”
  西北方向确实存在着较多漏洞,嘉峪关之外的防区并没有完全建立起来,现在只有数量不多的城与卫,真正面对大军时,很可能会被切断西疆省与嘉峪关的通道。
  现在是昌都剌的威名还在,瓦剌不敢轻举妄动,鞑靼也不敢不顾后方,直接深入,这才让嘉峪关至西疆省的通道变得安全。
  现在瓦剌想要给大明看下院门,大明是可以答应的,前提是别进院子。
  把秃孛罗见大明有所请,更是高兴:“大明不是需求大量羊毛,瓦剌今年会多蓄羊羔,多产羊毛,甚至可以运到互市之地,免了大明商人奔波之苦。”
  朱允炆端起酒杯,把秃孛罗更是连忙敬酒。朱允炆抿了一口,轻松地说:“这些事,自有商人与你们商议,朕就不过问了。但有一点,彼此诚信,生意才能长久。”
  把秃孛罗连忙保证。
  在离开皇宫,返回会同馆的路上,把秃孛罗总算是安心下来,从朱允炆的表态来看,他并不想,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对瓦剌动手。
  就在把秃孛罗寻思着明日返程时,护卫突然拦住把秃孛罗。
  把秃孛罗皱了皱眉,看向前面,只见前面一儒雅的年轻书生挡住了去路。
  沈修德作揖一礼,开口道:“徽商沈修德,见过安乐王。”
  把秃孛罗皱眉:“徽商?”
  沈修德知道自己没什么名气,加上一直与瓦剌、鞑靼做买卖的是晋商,不得不搬出了老爹的名:“家父沈一元。”
  把秃孛罗眉头微动,虽然瓦剌没有和沈一元打过交道,但微商第一人,鼎鼎大名,还是知晓的,不由开口问:“沈公子此番有何赐教?”
  沈修德笑着说:“我一介商人如何敢赐教安乐王,只不过是想说几句生意场上的事。不知安乐王是否赏光,去酒楼一聚?”
  把秃孛罗想了想,并没有拒绝,跟着沈修德,边说边谈,直至进入一家酒楼,找了雅间坐下。
  对于这个谈笑风生,见识广博的年轻人,把秃孛罗很是敬佩,他似乎什么话都能接得住,什么都知晓一二。
  “沈公子,有话就直说吧。”
  把秃孛罗不喜欢饶弯子。
  沈修德点了点头,将外衣脱下来,递给把秃孛罗:“安乐王可知这衣物是何物所制?”
  把秃孛罗接过,摸了摸衣物,又闻了闻,紧锁眉头:“这里面夹杂了一点羊毛,但又没有丝毫膻味。”
  沈修德笑道:“这里面可不是加了一点羊毛,而是八成都是羊毛。安乐王可知这衣物售价几何?”
  把秃孛罗摇头。
  沈修德伸出手,严肃地说:“三十六两宝钞。”
  “什么?”
  把秃孛罗震惊不已,不就是一件衣服,竟然如此贵,这不是抢劫吗?
  沈修德接过衣服,将其挂在一旁的屏风上:“这衣物贵重自有道理,这是内宫织造。换言之,是皇室的产业,你看,这衣袖处绣着小小的金丝文‘知行’二字,若非皇室,谁敢用金丝。”
  把秃孛罗不解地看着沈修德,既然这是建文皇帝的产业,贵点那就贵点,和我有毛的关系啊?
  完了,还真有毛的关系。
  沈修德继续说:“大明需要羊毛,大量的羊毛,对于大明而言,羊毛就是铜钱,就是宝钞,就是黄金白银!安乐王,瓦剌有羊毛啊……”
  把秃孛罗吞咽了下口水,问:“你的意思是,徽商愿意高价收购瓦剌的羊毛?”
  沈修德白了把秃孛罗一眼,这人的理解能力怎么能这样,你家是有货不假,但买羊毛的只有大明商人,大明不买,你再多羊毛也没用,你还涨价,不给你掉价就算是皇上好心了。
  “安乐王,我们谈论的不是价格的问题,而是瓦剌兴衰的问题。你想,若是你们提高了卖价,商人不来收购了,你们岂不是要将所有羊毛砸在手里,到时候影响了互市,岂不是麻烦?”
  沈修德见把秃孛罗点头,趁热打铁:“瓦剌想要赚更多的利,积累更多的财富,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多养羊啊,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没羊,薅谁家羊毛去……”
  “对,多养羊!”
  把秃孛罗高度认同。
  沈修德见这个家伙终于明白过来,说道:“我认为,瓦剌需要扩大养羊,未来几年,羊毛就比战马值钱喽,若瓦剌不早作准备,岂不是亏大了。”
  “羊毛比战马值钱?”
  把秃孛罗很是不相信。
  沈修德指了指西北方向:“大明有祁连山、天山大牧场,又有十几万的战马,年年输送京师战马无数,安乐王还认为大明缺少战马不成?既然不缺战马,战马又如何值钱?物以稀为贵,你难道没听说,朝廷已经取消了民牧之策,转为官牧了,这就是朝廷不缺战马,未来一步步不做战马生意的苗头啊……”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专家是个贬义词
  沈修德是一只小狐狸,在国子监学了一肚子坏水,忽悠来忽悠去,终于把不瘸腿的把秃孛罗给忽悠瘸了。
  把秃孛罗看明白了眼前的形势:
  第一,大明不缺战马,战马贬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