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皱眉询问道。
  匡愚不解地看着眼前之人,回道:“大概六十几个呼吸。”
  朱允炆盘算了下,大概过去三四分钟了,黄金五分钟的抢救时间不多了,便看了看围着的人,厉声道:“都退开一些,让出点位置。”
  众人不解,无人动弹。
  郁震盯着朱允炆,似乎透着几分期待,对众人喊道:“都让让,让开一些。”
  骆颜儿看着朱允炆毫无帝王的威严,如一个医者,跪立在女孩右侧,检查过女孩的口腔之后,便双手重叠,手指相扣,手掌压在了女童的胸腔上部。
  “皇上在做什么?”
  骆颜儿眼神中透着疑惑与不解。
  郁震、匡愚也是一头雾水,但看对方似乎有些本事,或是救治溺水之人鲜为人知的古法,便在一旁看着。
  朱允炆深吸了一口气,掌心指尖翘起,垂直按压下去,待胸腔按压至一定深度之后,收力,依靠胸腔弹性恢复,再度按压。
  “一二三……”
  朱允炆看着女孩苍白的脸色,嘴里数着数字,以每秒仅两次的频率不断按压,在数到“三十”之后,见女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便停止按压,微微抬起女童的头,以嘴对嘴,过了两次气息。
  “你个登徒子!流氓!我女儿都这样了,你还欺辱她!”
  妇人见眼前之人竟如此对待自己死去的女儿,不由红了眼,挣脱骆颜儿,便要冲上去找朱允炆拼命。
  只不过妇人还没到朱允炆身旁,身旁一人便窜出,一把抓住了妇人的肩膀,微微向后一拉,妇人便蹬蹬退后,跌倒在地上。
  顾三审冷冷地看着妇人,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百姓见此,也纷纷嚷嚷起来。
  李九在一旁看着,恨得咬牙切齿,对一旁的李老三说道:“这娘的,人死了都不放过,还是不是人?老班头,我们揍他丫的吧!”
  李老三气呼呼地看着,握着拳头,保留着几分理智,道:“这里可是京城,我们打了人,很可能会被送官府!”
  “送官好啊,让皇上来评评理,凭什么这个登徒子欺负我们怀远的孩子,孩子都这样了,他,他还那样,你看,他又……”
  李九有些忍不住了。
  “滚开登徒子!”
  “官差,你们抓人啊,为啥不抓人?你们都瞎了吗?”
  “把他赶走!”
  百姓看朱允炆欺负孩子几次了,群情激奋。
  顾三审按下压簧,拇指微微挑着绣春刀的护手处,眼神犀利地看着向前的百姓,周围衙役挡住百姓,却被逼得不断后退。
  “噗——”
  一声轻微的动静,让原本嘈杂混乱的众人刹那安静下来。
  女孩连着吐了两口水,缓缓睁开眼,看了看朱允炆,又看向其他人,见母亲坐在远处,不由哭了起来,喊道:“娘亲……”
  第二百一十章 新医学之论(二更)
  风吹着清水塘中的水,水波轻轻荡至岸边,细碎的哗哗,成了沉寂之中唯一的声音。
  李老三揉了揉眼睛,无法相信这一幕,于是伸手掐了一把,李九深吸了一口气,连忙打开李老三的手,狠狠地瞪着眼,那意思是说:
  要掐掐你自己的大腿!
  李九也懵了,郁震、匡愚这两位神医,两人是见过的,不说手到病除吧,却可以将病人症状说得清清楚楚,开药方更是信手捏来。
  这两人都认为孩子没救了,就差说一句“准备后事”,结果一个年轻人,伸伸手,动动嘴,就把人救活了?
  这哪里是神医,这是神仙啊。
  唯有仙人,才能让人死而复生。
  仙人降世!
  “谢谢神仙,谢谢菩萨,谢谢……”
  妇人拉着女孩,给朱允炆跪谢。
  朱允炆揉了揉有些酸涩的手腕,左边看了看,右边看了看,疑惑地问道:“哪里有神仙?哪里有菩萨?为什么功劳是他们的,就是不谢我?”
  妇人脸色一呆。
  “谢谢大哥哥。”
  女孩欢欢喊道。
  “哈哈,这才对嘛。”
  朱允炆灿然一笑,走到欢欢面前,俯身道:“记住了,日后可不敢到水边玩耍。”
  “知道了。”
  欢欢有些后怕地说道。
  骆颜儿拿着手帕,轻轻点了点朱允炆眉头的汗水,目光中满是疑问,却也知道,这里不是问问题的地方。
  郁震、匡愚两人大笑起来,孩子无碍,心情舒畅,两人齐刷刷地向朱允炆行礼,道:“小兄弟高才,有救人神技,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朱允炆轻松地点了点头,道:“走吧,换个清净地方。”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顾三审在一旁护卫,朱允炆、骆颜儿缓缓向前,郁震、匡愚捡起了木箱,跟了上去。
  李老三深深看着朱允炆的背影,目光中满是震惊,走向女孩,仔细看了看,娃很好,没啥问题。
  “老班头,你说他是不是神仙?”
  李九咂巴着嘴问道。
  李老三摇了摇头,道:“你没听他说吗?哪里有神仙,哪里有菩萨,真神仙,真菩萨会这样说话吗?”
  李九郁闷地说道:“我也没见过真神仙、真菩萨啊。那些白帽子嚷嚷自己是菩萨,结果还不是被杀了……”
  李老三的目光瞥见顾三审腰间的绣春刀,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位,很可能是宫里当差的。”
  “宫里的人?不会吧?”
  李九惊讶起来。
  李老三眯着眼,脸色变得严肃起来,道:“在十几年前,我见过锦衣卫的人,他们便是这样的刀!”
  “这,这怎么可能?”
  李九有些不安。
  锦衣卫的大名谁不知道,虽然它消失多年,但留给百姓的阴影是难以磨灭的。
  李老三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看向四周,果然,在人群中走出了二十余人,每个人的脚步都矫健有力,腰间佩着的,是清一色绣春刀。
  悄无声息,绣春在侧!
  这样的待遇,除了帝王本人之外,谁有谁配得上?
  李老三当过衙役,知道朝廷门道与规矩。
  “这位官差,刚刚佩刀的汉子很是威武啊,似乎有点本事,不知道能不能打死老虎,我们怀远以前就有老虎……”
  李老三走近一个衙役,平和地问道。
  衙役听闻之后,顿时撇嘴道:“老虎算什么?他可是安全局……呸,老头,你套我话呢?”
  李老三有些腿软,能配得上安全局如此保护的,整个大明,恐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通济门外,无名小茶楼。
  匡愚、郁震坐了下来,看着门外不远处的年轻人,目光中有些急切。
  顾三审低声禀告道:“皇上,匡愚乃是常熟名医,其父亲匡忠年老之后,他便接替父亲,成为了常熟惠民药局医士,医德医术皆是上品。只是那郁震颇有些危险,臣请在侧保护。”
  “有何危险?他只是医生而已。”
  朱允炆不解地问道。
  顾三审摇了摇头,道:“皇上莫要看那郁震稍有富态,其体魄强劲,行动生风,臣看得出来,他臂力不凡,有武艺傍身。”
  朱允炆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些中医会武术,并非是杜撰之言。
  “无妨,他们二人既然是戴院使推荐,杨祭酒亲邀之人,如何都不会鲁莽,在外候着吧。”
  朱允炆不容顾三审多说,带骆颜儿进入茶楼。
  “两位还请担待,有事耽误了。”
  朱允炆和气地坐了下来。
  骆颜儿将倒置的茶杯分开,然后拿起茶壶倒茶。
  匡愚接茶谢过之后,开口道:“且容我介绍一二,这位名为郁震,郁鼎文,昆山人氏,在下匡愚,匡希颜,常熟人氏。尚未请教小兄弟?”
  朱允炆平和地看着两人,道:“我本是这京师之人,至于名姓,不提也罢。”
  匡愚看了一眼郁震,郁震只含笑点头,问道:“我二人从医,便直言了,若有不妥之处,还请小兄弟海涵。”
  “请说。”
  朱允炆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郁震将茶水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的茶水,严肃地说道:“我二人从医也有一些年头,翻看过的医书典籍无数,但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法。那女童已无气息,断无生存之理,如何死而复生?这实乃是天地间奇闻,若不能解其中疑惑,我等寝食不安。”
  匡愚连连点头。
  女童刚上岸时还有一点气息,但在呕水之后,最后的气息也已断绝。
  这一点上,自己绝不会有误。
  坐在一旁的骆颜儿也好奇地看着朱允炆,朱允炆救人的一幕,她看得真切。
  难道说这就是天子,身负逆天改命的手段?
  不对,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人,他也会生病,也需要太医,他也会伤痛疲倦。
  朱允炆轻轻啜了一口茶水,抬头看向匡愚、郁震两人,道:“两位认为,心、肝、脾、肾、肺五脏,哪个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