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木引苏宛自宅门走到正堂,又从正堂走到偏屋,将宅内各处角落都走了一遍。
  苏宛对这座小巧却五脏俱全的宅子甚是满意,尤其是用作庖厨的屋子,里头甚是宽敞,屋外也有一小块能种些花草菜叶的田地,平日里无事的时候,她就可在这庖厨里烹饪菜肴,栽些花草。
  逛完了宅子后,她又召来所有小厮,叮嘱了他们一番话算是将规矩立下,方回屋洗漱,准备歇下了。
  翌日,苏宛起了个大早,过了日出之时不多久,她便携着芸香出了宅子,准备去那楼铺看看。
  苏强盘下的铺子在京城的东边,虽铺子所在的那块街巷不如苏宛进京时的那条主路里人多热闹,但其中来来去去的行人亦是不少,周遭的店铺大多是茶楼或是布匹首饰铺子,没有几家酒楼,苏宛安下几分心来。
  再往店铺内一探,这京城食肆的规模自是要比乌庄的苏家食肆要大上许多,拢共有上下四层楼,整个空间占地不小,能容纳不少人。苏宛将每层楼的布局都看了一遍,心中对食肆里的排布便已有了大概的计划。
  一楼与二楼大多为宽敞且没有间隔的平地,摆些桌椅来接待客人即可,再往细了想,一楼方便快捷,供给行路匆匆的路人打尖,二楼则布置上些雅座,留给慢慢品尝菜肴的客人。而三楼与四楼楼层较高,有不少隔间,环境清雅静谧,则可设立雅间,为达官贵人们准备。
  不仅如此,三楼有一凭栏处,在入店时一眼便能望见,这块地方背倚一片空墙,既苏宛这酒家以江南美食为招牌,那即可在这空地背后的墙上挂上一副江南山水画,营造出水乡意境,再邀得歌女端着琵琶坐于此,为客人们弹唱江南小调,吴侬软语配鲜香美食,好不快活,直让人感觉身在江南。
  想至此,苏宛只觉兴致十分高昂,拉着芸香就出了食肆,打算即刻去官府在准允经商的文书上盖章,毕竟等这文书和经商凭证办完,还有招小二,买桌椅,布置食肆等等不少事等着她做呢。
  出门后,苏宛向隔壁的店家问了路,过了两刻才寻着官府。
  向门口的官兵说明了来意之后,苏宛极为上道地掏出荷包,正欲递些银子过去,官兵立马推辞了回来,一脸苦恼道: “姑娘,不是我们为难你,只是你进去也是白费力气,大人是不会给你的文书盖章的,你还是回家去罢。”
  苏宛并未发急,含笑道: “民女不太明白,还请这位大哥多加指教,不知为何大人不会给民女的文书盖章?”
  “唉,一看你这姑娘就才来京城没多久,连此事都不明白。”官兵无奈地摇摇头,说道, “这经商于情于理都得是男子做的事,你一女子怎么能行!即便你非开不可,那也得等你嫁了夫君之后,以夫君的名义开才行。”
  另一旁的官兵听见这话,不由得轻笑出了声。
  苏宛并不想在这官府门口与这些官兵争执,她依旧将银子塞了过去,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两位大哥行行好,还请帮个忙,若是真开不了,反正里头的大人也不会给民女盖章,就让民女进去好死了这条心罢,不然官府的门都未踏进一脚,这如何能让民女甘心呢。”
  这官兵见苏宛言辞恳切,送过来的银子看着也不少,转首四下瞟了眼,见无什么人在,便伸手接下道: “罢了罢了,今日我就做一回好人,你且进去罢。”
  见官府的门打开了,苏宛领着芸香赶忙踏进了门去。
  门内另有接应的官兵,听闻苏宛是来盖经商文书的后,便引她走至管辖此事的大人堂屋处,令她在屋外等候,待自己去屋内禀报一番。
  苏宛看了眼紧闭的屋门,忽地听见里头传来一句厉喝: “你知还是不知!”
  她心下一颤,能在官府内如此大声训斥的,定是品阶不低的大人,她今日怕是来的不是时候。
  而那官兵入了屋后,只见堂内上首坐着一面生的年轻大人,神色冷若冰霜,一双眼眸甚是摄人,看得他只觉腿软,而自个官府的大人正伏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出。
  他咽了咽口水,行礼道: “禀各位大人,有,有人拿着经商文书来盖印章。”
  官府大人回头瞪了一眼,说道: “让他等着便是!”
  官兵踌躇了一番,又开口道: “来的人,是一位姑娘。”
  “你若是无事可做便给我滚出去!这经商可是儿戏,一位姑娘也让她进来,还不快滚!”官府大人顿了顿,又骂道, “你和她都给我滚!”
  待官兵打开门出去时,上首的大人恰巧看见了立在门前那位姑娘的衣裙,再想看清面容时,门却忽地掩上。
  “涂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上首的大人冷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道。
  涂大人暗暗苦笑起来,自己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也不知是谁官威更大。心里这般想着,涂大人嘴上仍是奉承道: “程侍郎说笑了,既侍郎正与下官说着正事,怎能让其他闲杂人等来打搅呢。”
  程洲笑了笑,这涂大人油嘴滑舌的,再与他纠缠下去也无甚意思,既已撬了些有用的消息,那便放过他罢。
  他站起身来,背手走下座位: “行了,我还有公事在身,便不陪涂大人聊下去了。”
  涂大人连忙站了起来,笑着躬身跟在程洲身后,正欲说向这位陛下面前的红人些讨好之话,却又听他说道: “方才那位姑娘,涂大人明日不妨再见一见,我想,朝廷也没明令规定女子不得经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