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宁可告诉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乡人,也不想让本乡本土的熟人知道。
  “前年夏天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们正要打烊,看到客栈门前的坐着一个老婆婆,天气炎热,老婆婆有些中暑,当家的心善,就让伙计把人扶了进来,给她喝了一碗冰糖绿豆粥,老婆婆看上去好了许多。
  她说她是芦县人,她是来岳县找孙子的,她孙子十三岁时来了岳县,在铺子里做伙计,这一来便是十年,前些年还往家里写过信,可是后来就没有信了,芦县到岳县千里迢迢,老婆婆存了几年才存够盘缠,这才过来寻找孙子。
  我们都是岳县本地人,便详细问了老婆婆孙儿的姓名,她说她那孙儿叫高小柱,从小长得白净清秀,人也很机灵,读过两年学堂,后来有个同乡的有钱人要来岳县做生意,在芦县招伙计,包吃包住,每年有二十两的工钱,若是做得好,还有可能升做管事,管事做好了还能做掌柜,很多人都想来,最后只挑中了三个,其中就有高小柱。
  我们听着都觉得这像是个骗子,可又不好对老婆婆明说,便让她在客栈里先住下,明天帮她打听打听,若是高小柱还在岳县县城当伙计,一定能够找到。
  老婆婆身上的钱不多,舍不得住客栈,恰好我们有间屋子,是给值夜的伙计临时住的,就让老婆婆在那里先住下,不收房钱,老婆婆很感激,说什么也不肯睡到床上,自己打的地铺。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次日早上,伙计叫老婆婆起来吃饭,可是怎么叫都不醒,再一看,老婆婆已经咽气了。
  我们报了官,请了仵作查验,仵作说老婆婆上了岁数,又中了暑,一时身体承受不住,人就没了,是正常死亡,怪不得我们。
  可是人毕竟是死在我们这里的,我们出了五两银子,托了义庄给老婆婆收尸。
  老婆婆的尸体运走以后,我们还趁着天黑,在客栈外面的路口上给老婆婆烧了纸钱。
  我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过去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头七那日,有个带小孩的客人来客栈里住,那个孩子竟然看到了那个老婆婆,童言无忌,孩子说的话,客栈里有很多客人都听到了,大家原本半信半疑,可是从那以后,客栈里怪事频频,有时没有风,灯笼却晃来晃去,蜡烛也会忽然灭了,还有时,有客人下楼时,忽然就被绊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下来,可那楼梯上分明什么也没有,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很多次。
  很多人说,白天进来也觉得阴气沉沉,觉得害怕,对了,还有人夜里听到哭声,是个老婆婆的哭声。
  老婆婆临死前住过的那个房间,是伙计们住的,有好几个伙计说,他们后来在那里住时,听到老婆婆在哭。
  不瞒姑娘,我和我们当家的也听到过,客人和伙计们没有说谎,确实是有哭声。
  渐渐地,便没有人再来我们这里了,客栈里没有了生意,伙计们原本就害怕,我们给他们发不出工钱,就把伙计们都辞了,如今就只有我们夫妻二人了。”
  沈凝问道:“老婆婆的孙儿高小柱,你们后来打听过吗,他在岳县吗?”
  老板娘又是一声叹息:“打听过,我那时猜想,或许是老婆婆有未了的心愿,所以才不想离去,于是我们便在岳县四处打听,还托了亲戚朋友帮忙,虽然找到了两个叫高小柱的,可是籍贯和年龄全都对不上,他们不是老婆婆的孙儿。
  说真的,一年二十两工钱的小伙计,别说是十年之前,就是现在,整个岳县怕是也没有哪家铺子能给得这么高,当然也有一年二十两的,可那都是给经验丰富的熟手,刚来的学徒,可没有这么高的工钱,所以我们怀疑,老婆婆的孙儿十有八九是让人给骗了。”
  沈凝也是这样想的,她听说过芦县,那里很穷,即使是县城里,也并不富裕,所以那些骗子若是打着重金招工的名头去那里行骗,肯定会有人上当受骗。
  沈凝拿出一枚平安符,递给老板娘:“这是胡宝斋的平安符,你拿着吧,七日之内,不要去河边和水塘。”
  最近这几个月,胡宝斋有灵符的事,也已经传到了岳县,据说岳县有个财主,从胡宝斋求了一道平安符,回来的路上从山上滚落几块巨石,把他前面和后面的人都给砸了,唯独他毫发未伤。
  老板和老板娘早就想求一道符了,可是听说胡宝斋的符不但价格昂贵,而且一符难求,夫妻俩手头拮据,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沈凝说这是胡宝斋的平安符,老板娘又惊又喜,谢了又谢。
  待到沈二老爷和秦时雨从外面回来,大家坐下吃饭时,老板娘又炒了几个小菜,说什么也不肯另外收钱。
  沈凝也不客气,老板娘的谢意,她欣然收下。
  沈二老爷和秦时雨今天去找了他们各自的熟人,得到的消息,与张敏江说的大同小异。
  第138章 偷偷生孩子去了
  沈二老爷找的,是他的发小,发小分家分到岳县的两家铺子,索性拖家带口搬来了岳县。
  发小的这两家铺子,恰好和韩家有些往来,经常和韩家的管事们打交道,这些管事说起来也是下人,下人们最喜欢的,就是在背后议论东家的是非。
  韩纲有二子,长子是养子,名叫韩寿庭,今年十岁,他被李文兰捡回来时对外说是三岁,但是府里的下人们都觉得,那孩子当时不止三岁,也就说是,韩寿庭的真实年龄,很可能是十一或者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