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都忙着蹦迪呢】
  【顶流这鼓打得挺好啊,李博文经费爆炸了】
  【为了庆祝爆炸的经费,虽然不在现场,但大家都燥起来啊】
  现场的观众也有注意到了鼓手的真实身份,引发了小小的骚动,很快淹没在了音乐中。
  粉丝认出了他,却也不在乎了。至多分神一秒,“哇哦”惊呼一声,然后转眼便继续投入音乐的怀抱包围,更high了。
  黎绯眨了一下眼。
  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经过多日的相处,和少女已经有了默契的尤然看懂了,这是“我来找你玩”的意思。
  少年也眨了一下眼。
  ——怎么玩?
  尤然是真的不知道,这并不是排练时预演过的场景。
  少女狡黠一笑。
  尤然在敲电子鼓,黎绯的手则伸向了真鼓的鼓面。
  她单手弹拨着电子大提琴的琴弦,间或拍了拍鼓,即兴配合击打一段节奏。
  侧身站立的少女,姣好的脸庞半逆着舞台的光。
  这不仅是,她的自我。
  她也想在这首歌的尾声里,让所有一同聆听这首歌的人也找到那个丢失的自我,一起蹦,一起嗨起来,尽情释放。
  如果此时有人问方以航,在黎绯的这首歌里听到了什么。
  方以航会告诉他,他听到了野心。
  这个柔弱的少女有炸裂全场的野心。
  她的音乐或许能够成为,一些人平凡生活里的一剂强心药。
  方以航回忆起,高中逃课的时候,和他相熟的地下乐队主唱,曾经在抽完一支烟后,对他感叹:
  “我们还要地下很多年。”
  天真的他问为什么。
  “音乐这个东西是很好的,却不是必需品。”
  方以航当下不明白,直到很多年后,自己成为了歌手,走出地下,走到大众视野范围内,再回过头来看这句话时,却顿悟了。
  可这样说的话,按照马斯洛的理论,艺术都不是必需品。
  然而如果将生活比作一碗汤,没有盐的汤,依旧可以补充营养,但是却令人难以下咽。
  方以航以为,“我”是一个命题作文,以此为题做出来的音乐,戴着镣铐跳舞,尽善尽美,也不过是在南瓜浓汤上做装饰的一点薄荷叶。
  但黎绯交出的答卷却是出人意料的惊艳。
  在《sound of silence》中,人们看见了一个寂静少女并不寂静的内心,就算被打动,陪她体验完春夏秋冬的人生,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个看客。
  然而到了最后,她把所有看客都拉下了马,对照着自己,很多人在里面看见那个“我”,不是任何人眼里的“我”,不是社会要求成为的“我”。
  是最真实,也最复杂,或许拿出来不被喜欢甚至不被接受,所以只能一直压抑着,等待有一天也可以放到日光之下,却又不敢的,那个“我”啊。
  她以大提琴旋律触动心弦,让所有人看一看真实的她,拿出心底里最深勇气的人,在最后自然也可以给予听众勇气。
  ——至少这一首歌的时间,给你们,做自己。
  “我觉得,她已经……完全突破了这个命题。”
  “你说什么?”薛冰问他,“我刚才没听清。”
  方以航笑着摇了摇头,表示那不重要。
  薛冰凑过来,看样子还想再问个究竟。
  方以航一字一顿地冲她喊道:
  “听音乐吧!”
  第四十一章
  “这一段, 是以‘本我’的部分做结尾吗?”
  薛冰歪着头想了想,问道。
  方以航眉梢一挑, 惊讶于她的锲而不舍:“你居然还读弗洛伊德吗?”
  “喂!”
  干嘛用这一副刮目相看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平时不学无术一样!
  薛冰佯装生气,敲了方以航一顿。
  方以航灵活闪身躲过,
  在薛冰想要追击时,方以航却倏忽收敛起轻佻的笑意,微微正色。
  青年看向舞台上的少女,声线低沉:
  “不, 应该是‘超我’吧。”
  开场的竖琴是妥协调和过的“自我”部分, 温柔、平静、美好。而之前大提琴凛冽的独奏, 则是少女平静表面下深深掩藏的“本我”部分,不讨好任何人。
  至于这里的“超我”……
  方以航略一沉吟。
  在弗洛伊德的精神结构学说中, “超我”是在“本我”和“自我”之后, 最后进化而来的部分。
  他找不到概括性的词语,所有的解释语言在此时都会显得多余。因为, 超我的人格不被定义。
  他看着舞台上闪着光的女孩子。
  ——你无法定义她,正如同你难以定义摇滚。
  “me gustas cuando callas porque estás como ausente.”
  激烈变幻的灯光中, 尹薇清冷沉寂的声线盖过了一切热烈的喧嚣。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这句念白过后,舞台上方的镜面反射球缓缓收起, 台下欢聚的人群热度渐渐降了下来。
  段寒放纵地蹦完一段, 蓦然想起身后还有老板, 跳舞的汗水微微蒸发, 背部泛起寒意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