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阳岑只是走过去用手指勾住了他的盖头,就吓得他瑟缩一下,打了好大一个抖。
  “阳大哥,我,我不嫌你的病,你别打我。”
  话音落,阳岑的心剧烈地疼了起来,像是被刀子生生地给割开了一样。
  他轻轻掀开盖头,尽量温和地说着:“小河,是我啊,阳岑。”
  无比消瘦的林翮勾着背,在昏黄的烛光中小心地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阳岑?”
  “嗯,我在。”阳岑的手动了动,却不敢抚摸他。
  “阳岑?”林翮又喊了一遍,带着明显的哭腔。
  阳岑不厌其烦地回着:“我在的,是我。”
  “阳岑,你跑哪里去了!”林翮飞扑过去抱住了他,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这是什么破地方啊,我快被打死了,他们都欺负我,我没力气还手,阳岑,我好害怕。”
  阳岑回抱着他,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安慰着:“别怕小河,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有我在,不要怕。”
  林翮哭他也跟着默默流泪,两人抱了好久,林翮这才说他肚子饿了。
  “姓吴的没给你吃饭吗?”阳岑问。
  林翮摇摇头,“出门前给了我两个窝窝头。”
  “该死的东西,亏老子给了他那么多钱!”阳岑气死了,早知道就不要顾及什么吉不吉利的,直接进去把人抢走多好。
  千算万算,都卑微到做孙子了,还是把他的心肝饿了三天。
  阳岑把他扶到外面的桌边坐下,然后去端干净的饭菜,把买的牛肉干和糕点什么的也都拿出来给林翮吃。
  两人认识两年了,他从未见过林翮吃得这么狼吞虎咽的时候,像是恨不得把东西直接塞进肚子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阳岑怕他噎着,给他倒了杯水。
  林翮哽了一下,用力咽下去后喝光了手边的水,然后问:“村里人都说你不举,怎么回事啊?”
  “不说这个了,你先吃东西。”阳岑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他只想让林翮吃饱。
  终于吃饱以后,林翮靠着椅子连打好几个饱嗝。
  阳岑推了推牛肉干,“再吃点肉吧,你都瘦了。”
  林翮摆摆手,他实在吃不下了。
  “那你先歇着,我去打水来给你洗脚。”
  水是早就烧上的,后面用碳火一直温着。
  阳岑特意找人给林翮新打了一套木盆,这会儿取出洗脚盆装满热热的水,端着往房间去。
  “小河,洗洗脚。”
  刚说完,就看见林翮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敢想象他受了多少折磨,阳岑憋回眼泪,把洗脚盆放在床前,小心地脱下林翮的鞋袜,却看见往日里白皙的脚此刻布满伤痕,还有无数青紫的淤伤。
  阳岑大气不敢喘,捧着他的脚慢慢放进热水中,咬牙低声咒骂:“狗/日的混蛋。”
  接触到热水的林翮有些不适,紧皱着眉头不停地梦呓:“不敢了不敢了,别打我,好疼。”
  “小河,小河别怕,别怕,岑哥在呢,没人敢欺负你了,别害怕。”阳岑急忙起身抱着他安慰,哄了好大一会儿才好。
  第二天早上,阳岑在偏屋里醒来,才走到院子里就看见一身伤的林翮正拖着脆弱的身体在收拾残局。
  “小河,你在干什么?”他急忙走过去拦住人。
  林翮倒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瞪着一双眼睛无辜地问:“我在收拾啊,怎么了?”
  “你身体还没好呢,弄这些做什么,快去歇着,我来收拾。”说完,态度强硬地把人推回去休息。
  林翮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檐下看他收拾,多日来的担惊受怕这才慢慢消解了一点。
  “哟,阳猎户起得早啊。”路过的邻居跟他打招呼。
  阳岑抬起头笑着回:“你也早啊,下地去啊?”
  “是啊,锄锄草去,”那人扛着锄头,看见林翮以后也跟他打招呼,“林郎君也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还早呢。”
  林翮多日不见生人,反应有些迟钝,只是冲着那人傻傻地笑。
  阳岑收拾完桌子后拉着人进屋,插上门栓,直接了当地问:“小河,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身上还有多少伤。”
  之前在宿舍天气热的时候大家也曾赤膊相见过,因此林翮并没有推辞,解开腰间的系带,把阳岑给他做的新衣服脱下来好好地叠在床上。
  “破衣服你理它做什么,快让我看看你的伤。”阳岑迫不及待地把人拉过来,不看还好,这一看让他一米八几的壮汉子当场红着眼落泪。
  “这帮王八蛋,我这就去把他们打一顿给你出气。”
  说着他就要走,林翮急忙拉住他不许他去,“别去岑哥,我们不去了,离他们远远的就行,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昔日的美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阳岑心疼得都快呼吸不过来,翻箱倒柜地找药膏给他抹上。
  林翮疼得直抽气,阳岑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对他说:“你疼就掐掐我,我皮糙肉厚不怕的。”
  “我掐你做什么,”林翮终于笑了,“岑哥,我看你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你放心,等我伤好了我们就离婚,不耽误你找媳妇儿的。”
  正抹着药的阳岑听见这话停了手上的动作,粗着声音问:“你要跟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