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身份长这么大也没出过皇宫几次,只知道北境在大雍的北端这一个大致方位,她闷着头朝北方走,还是身边的仆妇打听了北境五城的具体位置,不得不说她没走丢全靠身边的仆妇们帮忙。
只是如今大雍混乱,她年纪轻轻长相不错出门在外又不懂低调,很快就引来了别人的邪念,要不是有那些护卫拼死保着如今早不知道落到什么地方了。后来倒是学聪明了知道找个镖行护着,但……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的公主理所当然地误入了黑店,身边的人又跟着折损了大半。
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她运气好,等她折腾到这时候已经距北境五城不远了,伪装成镖行的黑店见她长相貌美便想把她卖个好价钱,刚好被给南部落送物资的那支商队首领撞见。
商队首领回忆起之前几个北境人抱怨燕王不让他们抓雍人为奴,灵机一动直接将公主一行人打包买了下来,为了遮掩又将彭阳州的几个村民也一并买下。他将一众人灌了药物丢进马车当做货物一样运进北境,转手卖给了南部落换取了一大车毛皮。
公主的身边其实还有几个护卫,但商队买人时只挑出了两个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的仆妇及那个不是很健壮且身上带伤的男人。
商队首领不知道她的目的本就是北境,他没看出她的身份但隐约猜出应该是出身不凡,他担心这位大家小姐背后的人寻找过来干脆将人卖的远远卖到草原之上,没想到竟然反而成全了四公主她们。
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她们居然真的来到了北境、甚至进入了燕王部落见到燕眠初呢?
至于她下令打伤北境护卫的事情就更简单了——公主到了集会才被解开药性,上一刻她的记忆还停留在镖行统领递过来的茶水好苦,下一秒就于凛冽寒风中被一群比她高出好几个头的粗莽大汉围着用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下意识地便尖叫起来想让护卫带她逃出去了。
还是等燕眠初到时她才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到了北境的。
她说了半天,说着说着自己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路上有多危险,四公主恍然许久喃喃问道:“你真的是燕王?”
传言和现实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即便到了现在她仍旧不是很相信燕眠初的身份,眼前人的脸上虽然带着些异域特征但却并不是非常明显,他这样的长相说是雍人也不会有太多人怀疑,斯文俊秀的实在不像传说中一剑砍掉了原鞑鞳首领脑袋的可怕男人。她更愿意相信燕王是个更彪悍壮硕的存在,比如刚刚走出去的那个叫那尔图的家伙。
燕眠初摸了摸茶杯:“……”。
“那个男人是你的死士?”燕眠初刚刚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如今他又问了一遍。
公主仍是同样的回答,她摇头轻声道:“不是。”
“那个人……其实是皇兄的死士。”
具体名姓她也不知道,毕竟死士都是没有名字的,她们通常只用代号来称呼对方。
柔嫔这些年来孕育了不少孩子,活下来的却只剩下她和七皇子两个,这些年来柔嫔在七皇子的身上付出的精力难以想象,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荒淫好色的雍帝随时会将她给推入地狱,未来想过上好日子只能依靠她的儿子。
她也知道七皇子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皇帝,但时至今日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争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不争却只有死这一个下场,七皇子这些年来一直被她掌控,四公主潜意识里觉得皇兄的脾气会那么差……她们的母亲多多少少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但她不敢说。
柔嫔像是一只无处不在的恶鬼一般死死盯着七皇子的一举一动,从小到大,从七皇子的吃穿到他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全部都在她的视线当中,她前几个孩子都是一不小心稍稍放松一下就被其他宫妃给残忍害死的,这么多年她一分一秒都不敢懈怠。
哪怕后来七皇子成年建府离开皇宫亦是如此。
可能是七皇子分走了柔嫔的绝大部分精力,四公主的日子倒是过的要比七皇子舒服很多。
“皇兄做梦都想离开母妃获得自由。”四公主怅然道。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自由,小时候以为离开皇宫离开母亲的掌控就是自由了,现在她与大雍隔了十万八千里,却并没有体会到皇兄想象中的那种呼吸间都带着他畅快的心情。
她还是不懂。
“他建府后私下里联系了很多人,想拉拢他们的势力,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母妃不愿意让我和皇兄见面,我和皇兄的关系也不是很亲近。”
有几次七皇子想和其他朝臣搭上关系,倒是借着她的名义发了几次名帖,四公主与他的接触这才稍稍亲密了一些。
“母妃一直说成为皇帝就自由了,就可以掌控别人而不是被其他人掌控了,皇兄谋划了这么多年,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她的身体倏忽颤抖起来,“父皇倒下了,皇兄竟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