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遭风干的坚硬咸鱼直挺挺地瘫在地上任由其他顾客摆弄,像根木棍一般硬邦邦地被拿在手中挥来舞去,摊位前的男人挑了半天终于从咸鱼堆中选出了几根,手中那条没让他满意的咸鱼被他随手抛了回去,头铁的咸鱼撞到摊上发出“梆——”地一声闷响。
而后男人从身后的背篓里翻找了一会儿,不过片刻便拎出了袋约有小余两个巴掌大的羊乳酪出来,他和摊主在旁比划了半天,最后摊主从羊乳酪中切了大半下来,男人则满意地提着几条咸鱼离开。
小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以物换物的交易方式,看的他对此颇觉新奇,街道上人来人往吵闹的不成样子,来往的行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再加上集市里的不少人都来自其他部落不清楚燕王的身份,除了几个因为他们外貌实在太过优异而多关注几分的路人外竟没多少人注视着这边,小余也放松了不少胆子随之大了许多。
他轻轻扯了扯燕眠初的袖子:“这样买东西不会多花……多花银子吗?”
以物换物哪有银子的说法,不过小余也找不出别的词汇来形容了,燕眠初指了指摊位上的被挑剩下的仍旧挺着死鱼眼仰望天空的几条咸鱼,询问小余要不要也买几条回去尝尝味道。
小余摇了摇头,燕眠初便拉着他继续沿着这条街道向前:“当然会有这种情况,这种交易模式下货物不等值的事情无法避免,不过大家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东西能兑换出什么价格心里都有杆秤,基本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几张皮毛能换一匹幼牛幼马、一坛马奶酒能换几条奶酪块等等,虽然每个人心中或许都并不统一,但也总不会差出太多,毕竟北境人已经用这种方式交易了这么多年了。
真正容易出问题的是那些外来的东西,新出现的物品往往难以确定其对应的价值,早年就曾出现过大雍的商人用一匹布换走了整整一背篓金丝玉的事情,偏偏换物的那个北境人还觉得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当然这里面也有那个北境人的部落坐拥玉石矿山所以不觉得金丝玉珍贵的原因在。
小余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地瞪圆了眼睛来表达自己的惊讶赞叹惋惜等情绪,看的燕眠初止不住地揉着他的脑袋,要不是小余临出门前特意和那尔勒苏简单学了下北境人绑头发的花样现在他的头发定然要被燕眠初给揉弄炸开了。
街道两侧是燕王部落对外临时租出的铺子,外面则是露天摆放的摊位,大多数珍贵物品都放在铺子当中,铺子里有部落统一修建的火炕也有添上炭火就能使用的炭盆,要比屋里暖和上许多。
尽管有着温暖的阳光照耀但在室外走了一会儿被凉风吹过时仍旧会察觉到几分寒意,小余的底子本来就虚,再加上他常年在屋里呆着鲜少会有这么大的运动量,燕眠初便将人带到了后方的一间小铺子中休息。
这间铺子交易的是食品,不大的空间内规规整整地摆放着六张桌子,燕眠初拉着小余寻了个空余的位置坐下,又轻声和迎来的掌柜交流着什么。
小余抬眼看着二人,店主看起来四十余岁,眉眼间两道淡淡的皱纹,说话的音调十分古怪——不是鞑鞳话不是余荻话,应当不属于小余听过的任何一种,应当是某个他并不熟悉的小部落的子民。
燕眠初似乎对这种语言非常熟稔,和他沟通起来没有一点困难,小余朦胧着眼睛迷迷糊糊听他们在旁交流了半天,最后燕王递给店主一个小小的布包,店主接过以后笑容满面地走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他便捧了一个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奶,并上一碟四小块软软糯糯的奶豆腐,表面泛着微微的黄。这是当地人用鲜奶熬制发酵出的食物,小余来北境这么久尝试过的北境食物却并不是很多,里面的大部分还是各种烤制熏制的肉类食品。
他试探着取了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口中,醇厚的奶香和淡淡的酸意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小余有些不太习惯这种奶制品的味道——但仅限于第一次吃不习惯而已,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那种浓郁的奶香。
小余惊喜地望向燕眠初。
每一块奶豆腐的体积都算不上大,这是燕眠初特意交代过老板重新切过的,毕竟今天他还要带小余品尝很多东西。小余有些恋恋不舍地吃掉最后一块,燕眠初看着他颇为委屈的模样:“回去后让他们给你做,这东西有很多吃法,你可以慢慢尝试。”
他们在屋里休息了许久,等小余歇息够了燕眠初才带着他继续逛集会,珍贵耀眼的珠宝玉石染色明艳的绸缎布匹看的小余目不暇接,时不时的还会给他买一些街角的零食甜嘴。
小余脖子上垂着个手掌大的瓷罐,里面圆滚滚地放满了奶枣核桃,他时不时地从里面捏出来一块塞进嘴里,甜腻腻的气息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给浸透。
连带着他身边的燕眠初似乎也变得甜腻起来。
他吃的心满意足,正欲伸手再拿一个却被燕王抬手阻拦,小余满脸不解地看向男人,便见燕眠初将瓷罐的塞子取了出来:“你今天吃太多了,喜欢的话带回去明天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