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开霁夹着片毛肚,自力更生涮起来,“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什么要给我夹还红着的肥牛?”
  疑似谢潮生的人影狠狠打乱了海底捞的进度,言开霁和冯浩然简单说了这事,冯浩然说:“照你的说法,他真的出现在了这里,那应该是个活人啊?”
  但他不光能外面抓回学生,还直接变碎成银光飞走了,这都是他们亲眼目睹的事实,至少他在学校里的身份,肯定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倒霉学生。
  “我不知道。”言开霁说:“回去医学院打听打听,说不定就知道了。”
  冯浩然说:“你还真信他是医学院的啊?”
  “起码是个线索,不然纯抓瞎吗?”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冯浩然又捞了片肥牛,确定是没红的,才神神秘秘靠近他,“你找到他之后,打算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啊,关键老顾的事,他肯定知道点,不管平行时空还是失忆,咱总不能一直这么抓瞎吧?”
  冯浩然筷子一松,肥牛扔进言开霁料碗里,溅出两滴飞醋落在新点的蟹棒上,“你别装傻,我的意思是,你现在对他几个意思?”
  “我哪里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要问他几个意思。”言开霁拎起一盘蟹棒,两下全扒拉进了咕嘟咕嘟冒泡的番茄锅里。
  他将漏勺重重撂在辣锅旁边,“太过分了,这么多年,只有我对别人流氓,从来没有人能对我流氓。”
  “你对谁流氓了?”冯浩然当场白眼,“我看你也就他妈对我流氓。对外面那些小姑娘,你哪个不是聊两天就拉倒了,根本懒得维持,撩一次就跑。也就中文那女生吧,虐猫姐附身那个,叫什么来着……”
  “程洛洛。”
  冯浩然敲了两下盘子,“啊对,程洛洛,你跟她关系倒是挺好,好得称姐道妹的。不是我说你,你跟哪个小姑娘打招呼都喊人家姐妹,人家肯定觉得你是个小0。”
  “什么小0?”
  “他妈的!”冯浩然一骂,吓得隔壁桌都挺直了腰杆看过来,“你都加入这个群体了,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言开霁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来,他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不重要。”
  程洛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喂,今天饼哥出摊,我买了一兜梅干菜小饼。你在图书馆还是寝室啊?要不要给你拿点?”
  言开霁说:“谁没事去图书馆?我在海底捞呢,晚点回去,饼给我留点,我拿锅巴换。”
  程洛洛一阵沉默,言开霁“喂喂”两声,只听另一头人不可置信的声音,“草,你头真铁啊,明天现代汉语补考,你现在海底捞?”
  什么玩意?
  现代汉语补考?
  言开霁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想什么谢不谢潮生,只见冯浩然举着肥牛的手惊恐地停在了半空,他问:“今天几号啊?”
  冯浩然手忙脚乱去抓手机,电话那头的程洛洛已经受不了了,“8号啊,9月8号,现代汉语补考,你别告诉我你忘了,昨天你还跟我说来着!”
  当时光看年份,忘看月和日了!
  南方六月和九月的温度没有丝毫差别,他们下意识就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前的同一时刻,没想到还往后延了三个月。
  更没想到,他言开霁和现代汉语此生还能有再相见的一天。
  撂下程洛洛的电话,言开霁陷入了沉思。
  冯浩然给他夹了两片肥牛,“你要不回去复个习吧,看点总比没看强。”
  “不,你不了解现代汉语,那玩意不是人学的。”言开霁回忆起某些痛苦的经历,直接两片肥牛一起吃了,烫得他龇牙咧嘴,“学一宿是学不明白的,去年我正经学了三天,才将将巴巴60分卡线过了。”
  毕竟他是个具有充足学渣经验的,并没有对此过度沉溺,而是十分洒脱道:“没关系,破罐子破摔得了,我估计咱也不能在这儿长待,出门之前谢潮生跟我说过的……”
  那是一句比现代汉语要让人心悸多了的话,“他说,别让他等太久。”
  冯浩然咂了咂嘴,只听言开霁话锋一转,又说——
  “所以你觉得,我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啊?他难不成是跟咱一块出来的?”
  冯浩然说:“可能是来找你,要对你负责的吧。”
  言开霁夹起一块已经可见成条的蟹棒,笑容可掬道:“这玩意已经要散了,你再不吃我全吃了。”
  趁着冯浩然慌慌张张捞蟹棒,他单手撑着头,又说:“我们还是来说点别的吧,如果现在是九月份的话,那有一件事已经完蛋了。”
  “何初谦那房子就是大二暑假租的,本来还有挽救的余地,现在肯定木已成舟了。”
  “草!”冯浩然的眉毛拧起来,“我现在想起他就恶心,也不知道他被送出去之后去哪了,下辈子让他跟他女朋友一起当狗。”
  “等等!”言开霁突然语气急促地打断了他,“回去再说,你转头。”
  冯浩然“啊?”一声,回过头,只见谢潮生一身白色西装,就站在他们隔壁桌的位置,低头看着一个绿裙子女生。
  人群喧闹,他的声音低沉又不容置噱,朝着绿裙子伸出手,“跟我回去。”
  言开霁蓦地从沙发里站起来,面前杯盘狼藉,他手里的酸梅汁还没放下,一拍隔板就喊:“谢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