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荀锦尧听见身后人幽幽唤了他的名。
  “……”荀锦尧扯了扯嘴角,听娄念继续问他:“我不乖,你不接着管教管教我么?”
  荀锦尧怕他还要亲,忙回身制止:“你坐着不要动,我去给你剥只橘子。”
  “?那我偏要动。”
  “……”荀锦尧表示:他从未在清风宗见过这样难管的师弟。
  ——
  屋外天寒地冻,约莫申时刮起大风,漫天飞雪狂飞乱舞,直至夜色初降仍未歇止。
  琅琊雪山山顶正北,几个雪人不知疲倦守在山洞前,鹅毛大的雪花覆落满身,不惧严寒,便不施术法加以隔绝。他们彼此之间不作交谈,守卫在此的目的,仅是避免外界动静干扰洞内神圣的传承仪式。
  耳边突然捕捉一道异响,又很快被风声掩盖。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几个雪人对了对视线,也不知可是大风吹落了树枝类的东西,纷纷站得挺直,竖起耳朵警惕万分。
  “身旁哦。”
  近处传来小小声的提醒,雪人一惊,只来得及看清一缕飘摇着的乌黑的发,突觉后颈一疼,眼前立时发花,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荀锦尧二人按雪人修为高低做了分工,速度极快对雪人下了手,不出三息,几个雪人便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满地松软积雪垫在身底,只发出几道微不可察的“沙沙”声响。
  娄念拍拍手上雪星子,笑道:“看吧,我就说这儿防守像个笑话。”
  “那是占你修为与前期准备的优势,单叫我一人,我不敢保证能轻易得手。”荀锦尧打量着洞口上方蓝紫色的钟乳石,“你若不说,这些石头乍看上去是很寻常。”
  他突而想起什么,不解着:“它们倒也没那么低矮?”
  娄念耸肩:“你要我传话,自是我说矮就矮。”他拦了拦荀锦尧欲要前行的步伐,“信我的,它们会撞脑袋。”
  这点荀锦尧还是看得出的,也不会跟他一般不好好看路,专拿脑袋往上撞。荀锦尧道:“注意些便是,总要往里走的。”
  “不,”娄念拒绝了,单手贴上石壁,“来都来了,我们完全可以给姚清衡提个醒。”
  “?”荀锦尧没听懂他的意思,朝前方瞭望,蓝紫光芒迷幻妖冶,如薄雾一般在洞中弥漫。突闻一阵巨大声响,蓝紫光芒霎时黯淡,原是无数钟乳石整个爆裂开来,数不尽的乱石扑簌簌而下,如荧光粉末铺洒满地。
  “……”荀锦尧沉默。他想:娄念可真是提得好醒。
  眼前场景于顷刻间变换。这般大的手笔,山洞洞顶竟未垮塌,可见挑事者灵流走向控制之精准。
  娄念瞟一眼地面微光闪烁的钟乳石碎屑,毫不心虚地将手从石壁挪开:“可以了,这样走着就舒坦多了。”
  算上煞罔雕像,荀锦尧已是第二回 见他砸人东西,多少猜到他是真的撞了脑袋心里惦记,便没有多问。
  只是洞内……姚清衡不聋的话,肯定知道有人给他找茬了。
  如今的山洞稍显空旷,两人能听到洞内雪人的急促低语声,语气多半饱含忧虑与愤怒。
  荀锦尧二人刚走进几步,迎面传来另一人的动静。
  “何人擅闯我族宗族秘地?”少年的声线钻入二人耳中,随之有脚步声回荡,身形娇小的雪人从洞内行来,微微躬身拱手作揖,客气道,“两位仙长,再是清风宗的贵客,擅闯我族供奉先祖的秘地,是为不敬。”
  姚清衡话里挑明自己身在洞中的目的,正是在给自己打掩护。按常理来说,荀锦尧二人披着正道的名头,趁夜闯去他这山洞本就是不讲道理的,遑论娄念还砸了洞里的钟乳石?
  只要姚清衡不傻,多少能猜到他们来找麻烦是另有所图。
  荀锦尧便不拐弯抹角,回礼道:“未经姚族长允许贸然前往是我二人唐突,然事出有因,我二人有要事相求姚族长,可否得您体谅且占用您些时间?”
  姚清衡微微笑着:“荀道友言重,姚某本也不谈迁怒,又何来的体谅呢?您二位来都来了,该说的便说吧,我若不听,倒显得这满地石头白碎了。”他偏头示意洞中,“只是我雪人族子民尚在,当是不好旁听二位仙长的要事?”
  荀锦尧心知: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雪人族平民都不该被卷入。然而,怕就怕姚清衡见他二人之前有先见之明,将寒天玉托付给信任的族人。如若那般,连姚清衡是否在场都不重要,他二人的首要目标,将是持有寒天玉的雪人。
  娄念道:“不妨事,让他们听。”
  荀锦尧亦道:“雪人族的诸位知道姚族长每夜做了什么,我们没必要向他们隐瞒。”
  此话一落,不远处的山洞内部,雪人平民之间一片哗然。姚清衡亦是表情微变,嗫嚅着嘴唇,好半晌才道:“姚某做了什么?二位仙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叫姚某听不懂您二位是为何而来了。”
  娄念有些好笑,目光直直落在姚清衡身上:“你若装不知道,我便说直白些。我的目的是寒天玉,你拿来吧。”
  “……”他好个理直气壮,又是这种强盗发言。
  眼见姚清衡的表情更为难看,荀锦尧心中腹诽,索性陪着娄念唱白脸:“姚族长行的事情,我二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想与姚族长撕破脸来,闹到最后也不好看。您想想,我们若将事情捅出去了,身为族长却利用族人炼化上古妖兽灵妖精华这种大不义的行为,您身在正道,可不会落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