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仇恨蒙蔽着她的心智, 吞噬着她的灵魂, 让她深陷幻梦,直至疯魔。
可如果他的「死」,能让她好过点, 那他也只能把戏继续演下去。
直到十二月二十八日, 她全家人的一周年忌日,她亲眼看着他「死」去。
也就在这个雪夜,她临盆, 生下一个孩儿。
而她对此毫无所觉。
她的疯病已经越来越严重, 从怀胎到分娩都没有任何记忆。在她的幻梦里,孩子是柔嫔生的, 倪俊已经死了, 孩子成为新帝, 她是史上最年轻的太后。
但在梦境之外, 那个真实的宫墙之内,倪俊依旧是帝王, 夏小窗依旧是皇后,他们生了一个孩子,襁褓里就封为太子。是世人眼中的典范之家。
他在屏风后默立良久,离去。
花不虚跟在他身后:「皇上, 臣近日找到一种奇方妙药,也许可以根治皇后娘娘的失心疯。」
「不必了。」皇帝说,「如果她自己不想醒来,什么药都治不好。」
何况……就算治好了她的疯, 也治不好她的恨。清醒过来她只会更加痛苦。
又过了一段时间, 倪俊胆子大了些,从屏风后大大方方走出来。她看到他,也不惊讶, 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冲上来给他一耳刮子, 「狗皇帝,怎么才来梦里拜见哀家?」
他轻轻还她一耳刮子,「你有什么好看的?」
两个人开始互殴。他被她打急了, 就指着她骂道:「向暖阳,你这个悍妇!」
小太子在一旁直乐呵, 奶声奶气地咯咯笑。
他忽然想明白了, 人生就是一场场幻梦。也许在另一个梦里,他真的是倪俊的「弟弟」, 她真的是「太后」向暖阳。
他与她之间无情, 无怨, 无恨,无悔,却有着充满无限可能的未来。
(番外完)
龙子狻猊:
形如狮,喜烟好坐,一般出现在香炉上, 静静吞烟吐雾。
狮, 猛兽,外安详,内暴烈, 杀伐决断,天下率从。貌似祥瑞,实为大凶之兽。
第 7 节 嘲风篇 女王凶猛
我要入京了。
带着千军万马,去猎杀一个男人。
他被我逼到山顶,身后是万丈悬崖。
我骑着高头大马,逼近他,俯视他。手中马鞭「嗖」地甩过去,他的俊脸绽开一道血口。
「殷朝风,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跳下去。第二,娶我。」
他蔑笑,后退两步,仰面坠下悬崖。
一
我,北凉女王,与玉朝开战,是为了一个男人。
文弱的玉朝人不堪一击,一月间连失数城。立冬这一天,我的虎狼之师逼近玹京,七皇子殷朝风亲自出城迎战。
巧了,他正是我要猎杀的那个男人。
暌违五年,他比五年前更加俊美迷人,不枉我为他铁马冰河,大动干戈。
我随便动了动手指头,殷朝风全军覆没,被逼上悬崖。
他是一头傲慢的狼,宁肯死,也不屈服。
他坠崖的时候我很平静。他死不掉的。死,太便宜他了。他只会落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崖下是一片深湖,我的人早已等候在湖边。殷朝风落水后,很快被打捞上岸。
晚上,他在小黑屋里醒来,仰面躺在一块石板上,四条儿臂粗的铁链,一头连着屋顶,一头锁着他的四肢。「还记得这种玩法么?」我问他。
「记得,铁锁吊龙,你的最爱。」他邪魅地笑,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招「铁锁吊龙」,我还是跟他学的。
他曾将我关在暗室,用铁链锁住我。锁链设计精巧,可以伸缩、移位,把我的身体拉扯成各种极限角度。
有一次竟将我的右肩都扯脱臼了。
但我不会如此粗暴对待他。我是凶猛的北凉王,也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我打量他的容颜。他的睫毛好长,鼻子好挺,颧骨上的伤口更增添一分绝美。
我俯身,含住他如春花般柔润的唇。
他有点动情,想抱我,双手却被锁链困住,只能难耐地叹息。
「呼延靡靡,我想你,想了五年。」
「殷朝风,我也想你,想了五年。」
我们说着最深情的话,眼神却在凌厉交锋。
我们都想吃了对方。
我掏出一粒紫黑色药丸,放进自己口中,将药丸渡给他。
「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
「哈。你难道不知我的能力?满足你,不需要吃这些。」
我坏笑:「你是不知,我比五年前更难满足了。」
说罢,我起身离去。
黎明时分,我站在珏山山巅,向南方眺望,玉都玹京尽收眼中。
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是以人质的身份。
彼时我美丽幼弱,无依无靠,如同一只小白兔,引来饿狼垂涎。
七皇子殷朝风将我骗到他的玄狼宫,关进暗室,用铁链锁住我,用各种手段污辱我,玩弄我。
后来,我逃出他的魔爪,回到北凉。
五年间,我杀兄弟,屠姐妹,终于登上北凉王座。
身为女王,我很孤独。我一直对殷朝风念念难忘。那个男人,那头恶狼,我要搞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五年后,我再次来到玹京,是以猎人的姿态。我的马鞭所指之处,皆为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