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毫无遮拦的打量自己,采薇便明了过来先前他并未瞧清自己长得是何模样,可现在被确确实实的看了个够,简直是来御花园自投罗网的。
  她有些懊恼可再挡脸也为时已晚,只是往后退了一步道:“你拦着我作甚。”
  “你视我如洪水猛兽般避之不及又是为何,我长得这般骇人?”说着他还腾了只手出来摸了一下面庞,神情认真地看着她问道。
  听惯了后宫嫔妃的吹捧,他倒是很想听听不是皇帝身份时的他,在一个宫女眼中长得是何模样。
  采薇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抬眼瞧他的脸,大气舒展浓眉瑞凤眼,眼尾带翘眼神锐利又精明,唇廓分明色淡粉且单薄,身材高大站姿端正带着气势,也不像平日里见过的其他太监那般神色颓靡。
  容貌看上去像是个无欲无求之人,不过她转念一想人是太监可不就无欲无求么。
  脑袋转得飞快,想到他既然出现在御花园而没告诉皇后娘娘也许没有敌意,她改口说:“我抱过皇后娘娘的爱宠,我以为你是来找我麻烦的。”
  雍正哪里不知这是她的借口,但要想跟这般谨慎的人套近乎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白雪今日看着怏怏的不吃东西,我因看管不力被皇后娘娘训斥了一顿。”
  整日里怏怏的不假,但不吃东西是皇帝陛下自己胡诌的。
  白雪虽呆在他的怀里,可尾巴却摇摆得厉害,朝着采薇兴冲冲的吐舌头,要不是皇帝压着它的背,早就扑到采薇怀里去了。
  采薇感动的看着白雪,甚至还未昨夜慌忙离去甚至没有好好向它告别而心生愧疚:“团子,没想到你这么想我啊,小馋狗居然都不吃东西了。”
  说着抬头看到雍正迷茫的眼神仿佛在问团子是谁。
  她清了清嗓音有些尴尬地解释说:“先前不知它的名字,瞧它白白圆圆的就暂时叫作团子了,一时间没改过来莫要见怪啊。”
  堂堂一御狗,居然被一个宫女起了这样的俗名,皇帝心中感到些微嫌弃将怀里动弹得厉害得白雪放到她怀里,在采薇惊讶的目光中道:“去亭子里坐坐吧,这儿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
  要是让来人认出他的身份那就功亏一篑了。
  警示的心在怀抱着白雪时忽然柔软下来,采薇点头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的进入御花园。
  不知今日园中是否新开了一种花,空气闻起来十分的香甜。
  采薇坐在亭中不发一言,只是一直抚摸着白雪,经过上次险些出口成祸,她就更加谨言慎行了。
  “你伺候的是哪位嫔妃?”雍正问道。
  以往无话时嫔妃都会主动找话来跟他说,今时不同往日,没想到居然有一日要轮到他主动开口询问。
  “啊?”采薇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直白的问自己,愣了一下说,“我们才见第二面,这问得是不是太隐私了些……”
  “昨夜初遇时我便告知你我在皇后娘娘那儿伺候狗主子的。”雍正侧过脸直截了当的一句话堵死了她的退路。
  采薇沉默了一下,开口说:“我是伺候郭常在的宫女。”
  她自然不可能真把自己透露出去,随口一说。
  郭常在,他暗暗地记下。
  “你经常来这里和它说话。”他看了一眼采薇怀里的白雪问。
  “倒也不是经常,想家睡不着时就来这里坐坐,与团……白雪时候来的事了。”采薇将白雪放在地上,它在二人之间来走动,一会儿拿脑袋蹭左边这个,一会儿改蹭右边那个,两头都讨好。
  “家……我都快不记得了。”皇帝垂下眼帘盖住那炯炯的眼神,神情淡漠伸手摸了摸白雪毛茸茸的脑袋,侧脸看上去有几分伤感。
  采薇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进宫多久了?”
  “二十余年了,几岁就入宫,如今也不知家中如何,早断了联系。”雍正说谎不打草稿的话,让采薇产生了一丝悲伤。
  几岁就入了宫当太监,从小就忍受非人的折磨,实在是太惨了。
  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叹息声,他抓住机会说:“许是入宫太久,我都不知外头是什么样子了,所以先前你对说得那些产生了好奇的心思。”
  原来如此啊……也是,后宫与前朝完全不同,就是消息闭塞的金丝巢,外边的人瞧着是好看,里头的人却是浑浑噩噩过着每一日,除了吃穿用度不愁之外,具具都是躯壳。
  所以……他以为宫外的日子已经到了这种富强的地步?想到这儿采薇沉默了一下。
  “哎,其实宫外的日子也没那么好,你……不用这么羡慕的。”采薇发现自己好像不知道他叫啥名,只能用你来称呼。
  “你能多跟我说一些宫外的事吗,宫廷无聊至极,若是能多听些趣事活着还有盼头。”雍正打出一张感情牌,采薇也不是心硬的人,若是清楚她倒是愿意说说,可毕竟自己刚穿过来就入宫了,还没体会宫外头的日子,实在说不上来。
  采薇心中天人交战一番,半晌说:“我也只是包衣出身,自小家境一般入宫做宫女补贴家用,要真让我说什么宫外的日子,大多都是些干活的事。”
  雍正见她还是防备,也不想急功近利当下松松口,“自我入宫后身边的人都各怀心思,瞧你昨夜那番话是个真心实诚之人,就想着与你结交成朋友,故今日来御花园等你,当然白雪也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