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竟是不知这山间竟也有一个小驿站。远远看去那驿站只有一间木屋,木屋外是马圈和拴马桩。马夫正在钉马掌,身后烧着一口锅,国内热气袅袅,似乎是在炖肉。
花儿随霍言山蹲下去观察很久,那马夫做完手头的活计随旁人进去了,再往后就是木屋的窗被推开,屋里的人准备用饭。
“你在前面等我,就是那里,开红花那棵树那里。”霍言山手指过去:“一定别被人发现。”
“你做什么去?”
“我去牵一匹马。”
所谓“牵”,实指偷。花儿一边往那棵树那里挪腾,一边看着霍言山猫着腰跑到了木屋后面。那马的缰绳在拴马桩上系着,若是外头有响动,里头吃饭的人三两步就能跑出来生擒活捉。花儿着实想不出这马该如何“牵。”
她走到那棵树后蹲下,看到树旁竟有一条小路。那小路不宽不窄,刚好能容纳商队的马车。霍言山能如此轻易指出这棵树,想来是曾经来过。
霍言山在木屋侧身蹲了很久,花儿眨眼的功夫,他手中已经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镰刀,那镰刀被他快速甩出去,马绳竟是被切开,他人也同时冲上去跳到马背上,打马疯跑。里头的人叫喊着冲出来,霍言山已经跑到花儿面前,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马上。
那些人从后头追了上来,霍言山对花儿说道:“抓紧!”抽了马一鞭子,那马就疯了一样跑了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转了几条官道小路,身后的人终于被甩下。霍言山找到一条河饮马,花儿瘫坐在地上累得不成样子。
“你这牵马厉害,差点丢了咱们的小命。”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我也没想到你是去偷啊!你哪怕借呢!”
霍言山拍了拍马头,马都是要训的,不训不亲人,马也认主人。他偷这匹能跟着他跑这么远,也算是奇闻。
“接下来去哪啊?”花儿问:“莫非你要带我去姑苏吗?”
霍言山笑了,走到她面前扶她起来:“难得浮生一日,我不想管那许多,只想带你在山里转转。你怕是从来没走过这么远吧?”
花儿睁大眼睛,指着那山:“你带我在这里转?在霍灵山地界转?你不如直接把我命拿去算了。这是霍灵山,被山匪看到了直接人头落地。哦不对,我是女子,我要被撸上山伺候山匪们了。回头我生的娃都不知生父是谁。”
“或许,我是说或许,霍灵山的山匪不像你所想这般?”
“你见过?你知晓当年他们下山屠村,半月大的小婴孩被挑在刀尖上扔出去吗?你知晓他们劫掠良家女子上山为奴,一晚要伺候十几个山匪吗?生下的女婴孩留在山里养着,长大继续伺候山匪,世代为妓。在山下做妓尚能赎身,在霍灵山上只有死路一条。你姑苏来的,你知晓什么呀?”
花儿抱着肩膀看霍言山,她不怕说出这些伤人的话,反正总有一日要说。她亦不怕霍言山,她赌他不会拿她怎么样,因为他以为她知晓白栖岭的秘密。
霍言山反倒笑了:“如此凶残?那朝廷不剿匪还等什么?”
“朝廷说剿匪那就是幌子。有一个知县倒是真心实意要剿匪,被那山匪割了脑袋扔在城门外。其余的都是做样子,骗朝廷的剿资罢了!”
霍言山认真听她斥骂,待她骂完了才说:“我不会让你陷入那种困境,我既敢带你进山,就有能力保护你。”
“你连你自己都顾不好,被人割伤了脸差点死在燕琢城外。”花儿也不客气,直揭霍言山老底。霍言山苦笑道:“那次属实是意外。我惨遭了贼人暗算。”
“哪个贼人?”
“我不知道。”
花儿知晓再追问无意义,就叹了一口气:“哎!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也看出来了,我与霍公子有缘,孽缘。”
说完走到那马面前拍打它脊背:“这位仁兄也是厉害,你闻闻我的味儿,记住我,往后我再上马你别尥蹶子,跑的时候顾着点我,别把我屁股颠开花啦!”
那马似是听懂了,对着天空嘶鸣一声。花儿笑了,摸它的马脸:“你真通人性!待咱们出了霍灵山,你做我的马罢!”
“好。出了霍灵山,将它送与你。”
“被那些人看到就杀了我了。”
“不会,待我找到同伴,会命人送银两给他们。”
“好。这我就放心了。”
再出发之时,霍言山将花儿扶上马,而后自己才上去。这一回很是悠闲,令花儿有闲庭信步之感。只是他们走的路杂错无章,这里那里乱绕。
“霍言山你要把我绕晕了!你说带我在霍灵山玩,那不应是顺着一条路慢慢走好好玩么!你总瞎蹿做什么!万一丢了都找不回去!”花儿嘟起嘴抗议,再急了就啪一下打霍言山手:“我看你是想把你救命恩人喂狼!”
她真是有趣,令霍言山少去很多警惕。偶尔低头看她,皴红的脸难掩眸子的清亮,看人之时仿若会言语。他觉得这个姑娘过于傻气了,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自己的家国大业,就又狠下心来。
即便如此,他待她又实在细致。到了傍晚,他们找了个茅屋歇息,他竟将那水囊里的水用火烤温让她喝,喝过了再出去找冰,烤化了为她净口。她笑他费事,说从前出城凿鱼,渴了嚼块冰就好了,哪有这许多事!而霍言山却不愿如此,他说:“你是姑娘家,要爱惜自己的身体。首先就是不能贪凉。那马上绑着水囊等东西,能用则用,无非是费些力气罢了!你若贪凉,身子多难受。我家姐时常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