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掌柜,我白家的茶肆何时还?”白栖岭出言打断,转向另一边在桌下跟王大人使小动作的人:“我派人去要过三次帐,今日是第四次。”
那宋掌柜看似为难:“这茶肆是你大哥托付于我…啊!!”宋掌柜面前突地冒出一股血,抱着自己的手痛苦地摔倒在地上。席间桌椅混乱,众人均跳离开去,原本伺候的丫头们吓得撞个乱七八糟,捂着嘴不敢出声。那个叫铃铛的丫头挡在门口,不许任何人出门。
再看那桌上赫然多了一根宋老爷的手指,一柄短刀嵌进八仙桌。
白栖岭毫无征兆切了宋掌柜一根手指头。花儿的心脏快要跳出来,猛地捏住自己的衣襟,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衔蝉,二人均被吓坏了,紧紧攥着各自衣角。花儿蜡黄的脸被吓得惨白,面前这疯人不会屠了整屋吧?
白栖岭面不改色,起身拔刀,顺手扯住想遁逃的花儿,在她错愕的目光下从她腰间扯出她那方破旧的帕子,细细擦拭刀上的血。
“白老二!!”王老爷倚墙而立,指着白栖岭斥骂:“你撒什么泼!你才回燕琢城几天就闹这么大动静!快!请郎中!报官!”
白栖岭并不回应他,只看向宋掌柜:“最迟今日二更,把账本送到我府上来。迟一日,我命人去切你一根手指。”
宋掌柜额间斗大的汗珠落下,疼得几近晕厥,咬着牙回一句:“做梦!衙门见!今日事完不了!”
“那最好。”白栖岭坐回去,把那带血的帕子竟又塞回花儿腰间,她抗拒,他的手放回刀把上,花儿心道:不好!忙将那带血的帕子塞进腰间。新鲜的血腥气窜进口鼻中,她扭身一把推开窗,吐在了窗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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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改变频率,会提前预告。
第6章 祸起燕琢城(六)
花儿呕了一口,呕到躲闪不及的人身上,她吓坏了,跟手执兵器的家丁对上眼,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那人的长棍已抵到她肩膀一用力将她送回去,并顺手关上窗。
一惊接连一吓,令她把那血腥味忘掉了。有心提醒白栖岭那屋后有埋伏,转念一想他一个疯子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于是捂着嘴站着,琢磨着该如何为自己和衔蝉脱困。
外头兵器响动,衙役鱼贯而入,这架势倒是像要将这里夷为平地。白栖岭终于抬起眼看花儿:“滚。无关人等都滚。”
花儿长舒一口气,与衔蝉对视一眼,临行前不忘记那食盒,顺手提了抱在胸前,绕过挡着门的丫头铃铛,率先推门跑了。衔蝉跟在她身后,二人踩着花园里凌乱的脚印,一路跑向角门,门推开,毫不犹豫冲向外面。
来时下快雪,去时已天晴。
昏日西悬,凛冬肃杀,墙下窝着的要饭的听到食盒叮当声,费力睁开眼。那视线起初迷蒙,待看到那三层漆木食盒后猛然大睁。盒内香甜的气味犹如长了腿,钻进要饭的鼻翼。他缓缓站起身,拦住花儿和衔蝉去路。
看你的贱命能不能活过今日。
那白栖岭断然明了眼下情势,能提着食盒安然在燕琢城走街串巷之人,定不是她这个站都站不稳的人。她向后退一步,眼神四处找,不知照夜和飞奴在哪里,头脑中在食盒与安危之间抉择,最终一跺脚,丢下了食盒。
衔蝉回头叹:“可惜了!”
“不可惜!”花儿想起腰间那带着血的帕子,顿觉晦气,扯出来丢到地上,头也不回跑了。跑出几步,又跑回去捡了起来。
“还要它作甚?”衔蝉捂着胸口问她,从前她没经过这样的阵仗,今日经了一回,才晓得花儿他们日日出去讨生计,那都是在刀尖上舔血。
“早晚让那疯子赔我!”
消息是照夜和飞奴带回来的。
她们逃走后白栖岭等人亦被官府带走,案是关门审的,白栖岭不到半炷香功夫就出了府衙。这其中种种,皆是猜测,只是那宋掌柜的手指,算是白丢了。他们还道:宋掌柜受伤的手包裹成棉布,捧着茶肆的房契从东到西,一直送到白府门外。
白府的管家站在门口等着,门都没让进,只说一句: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家中事。拿过房契便走了。此话一出,围观众人神情一凛:想来这白二爷是要在燕琢城大闹一番了!
花儿想起白栖岭切人手指时眼都没眨,动作快如闪电,胳膊一起一落,刀就嵌进桌里。这等狂人要他好生受气,堪比燕琢冬日不下雪一样难。
“花儿又吓到了。”衔蝉把那情形粗略对照夜、飞奴二人讲了:“花儿应当是看得最真切的。”
飞奴闻言无比气愤,踢了一脚路旁的半截石狮,骂了一句:“疯子!”
“这几日我可真是走了霉运了。”花儿自嘲道:“自打开始打更,真是没一刻消停。提防别人关门观察防火防盗,自己的小命都被人捏在手上了。”
“不如休息几日,或者谋个别的差事?”照夜隐隐担心:“我又怕白二爷再去找你麻烦。”
“他贵人多忘事,我不过是宴席上任他们摆布的下人罢了,连白府的狗都不如。换言之,若他当真要找我麻烦,我还能躲过不成?”花儿害怕白栖岭,她见过了他发疯,但席间的人都见过他发疯,他要对付的人多了,怎就揪着她这只蚂蚁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