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虫豸,根本没在意过。
  现如今会多看他一眼,也不过是因为织雾。
  先前留瑾王一命,是不想对方死去见到织雾。
  现在不杀瑾王,也是因为没有完全的把握让织雾不怪他。
  织雾找到耳坠过来,阿序才重新扬起了唇畔的笑,只是告诉了她另一个消息。
  “马车的车辕有些损坏,只怕还要等上片刻。”
  阿序道:“不过现在该修好了。”
  阿序推算着时辰,果不其然,不到半刻的光景,便有一车夫牵着一辆马车出现。
  阿序走出凉亭外,颇为熟稔地与车夫打招呼。
  “吴老的车都用了好几年,只怕快用成了古董。”
  吴老笑道:“哪里的话,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次坏了,修好之后只怕还能再用三年呢。”
  阿序和他一面说话,一面正想上前去打开帘子检查。
  却不想那帘子里陡然窜出一个黑衣大汉。
  这人跳下马车,手持着尖刀,语气冷道:“瑾王殿下,我们兄弟几个当初跟着你时,指望你飞黄腾达,结果你躲在这里做个废物……
  既然没有了利用价值,就将头割下来给我们哥几个做凳子吧!”
  对方说着便要朝他刺去。
  阿序脸色微变,转身要跑,却被一脚踹在背上。
  他摔倒在地,抬起眼,却看到十里亭中同样变了脸色的少女,以及……在少女背后的天子。
  在织雾看不见的角度,这位天子看来的目光高高在上且充斥着冰冷漠视意味。
  晏殷似乎很乐意看着阿序是怎么被这些人一刀刀割断头颅。
  阿序滚地躲过一刀。
  可耐不住那马车里接二连三又跳下来好几个黑衣的大汉。
  关键时刻,却是替天子负责驾车的车夫救了他。
  织雾冲上前去将阿序搀扶坐下,想要查看他身上可有伤痕。
  那吴老却趁机远离了那些刺客,赶忙过来问道,“公子没事儿吧?”
  阿序摇头苦笑,“没事,只是你马车上怎么会藏着刺客,你也不说……”
  他话音未落,便瞧见吴老忠厚老实的表情转变了几分,将藏在怀中的手猛地掏出。
  匕首寒光闪过。
  阿序脸色一变,下意识将一旁织雾的肩膀压低,紧紧护在怀中。
  织雾来不及反应,可电光石火间,却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一道阴影落在她与阿序的上方,织雾原以为会看到阿序被刺伤的模样。
  她抬起眸,接着看见了那道阴影的主人……分明是晏殷。
  那吴老虽猝不及防,可一击之下,立马被旁人发现后,当场就被晏殷的下属刺中了心脏。
  “陛下……”
  晏殷的后肩处被刺伤。
  伤势如何,隔着衣裳暂且看不出来,可一团血痕却在衣袍上晕染开来。
  织雾愈发感到难以置信。
  “陛下……”
  织雾口中喃喃,似乎仍旧对方才那一幕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会替阿序挡刀……”
  对于晏殷来说,给他一百种理由,他都没有道理要为对方挡刀。
  “万一……”
  晏殷沉吟道:“阿雾若喜欢他,他受伤了……阿雾岂不是会很心疼?”
  为了不让她心疼,他受伤也许会比阿序受伤,要令她不那么难受?
  织雾解读出他话中的意思,心口微微一颤。
  她从没有这样想过。
  更从没有想要让他受伤,而保护阿序不受伤。
  织雾手指无措地捂住他的伤口。
  在那些人都被解决之后,小太监过来道:“那些人服毒自尽了。”
  晏殷吩咐道:“将尸体带回刑部检查。”
  “小姐……”
  阿序检查完马车里再无其他风险后,一条腿大抵也磕碰到,只一瘸一拐走到了亭外的台阶跟前唤了织雾一声。
  织雾正想过去,却被握住了手。
  她低头,瞧见男人宽大苍白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手背。
  织雾顿了顿,手指只乖巧柔顺地被他握住,到底没有睁开。
  晏殷将一叠纸交到她手中,温声道:“我让人解除了阿序的奴籍……”
  瑾王和阿序是两个不同的身份。
  从此往后,他不想做瑾王就不再是瑾王,想做阿序便做阿序。
  可这仅仅只是织雾的愿望。
  对于晏殷而言,对方瑾王的身份只该是他的仇人,是他憎恶的人,他何至于要亲手放了对方?
  织雾只觉那纸是个烫手的东西,烫得她指尖都要泛红。
  小太监过来接替了织雾照应天子。
  织雾思绪复杂地走下台阶,她看到阿序,将手中的契纸交给对方。
  “抱歉,阿序……”
  她似乎犹豫了许久,对他开口道:“我暂且不能陪你回去了。”
  眼下马车出了问题,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一时半会都不能再离开。
  “不过,你以后也不是奴籍,如此也不算是耽搁事情。”
  阿序接过那叠契纸查看。
  他看完后却撕碎了那些东西,“我不需要。”
  织雾愣了愣,转而却说:“那……那也没关系,横竖都在官府里有了记录,不管有没有这叠纸,阿序都已经是个良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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