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晚瑶说自己是太子的心上人……
  前后一番联想,在织雾眼中的太子殿下,继为了徐修安与她避嫌,代替徐修安来为她解除药性后,难免又对他落下为了维持心上人名声不惜伤害自己的深情……
  甚至,私下劝阻织雾不要损伤到曲医女名誉的婢女们都知道这一点。
  织雾自己成了他二人彰显深情的垫脚石倒也无妨。
  可眼下,她显然不能成全他的深情了。
  毕竟作为话本里、成为主角圆满人生路上的最后一颗绊脚石。
  织雾自然也在默默等待时机成熟。
  *
  太上皇寿宴从几个月前便已经开始操办。
  可日期愈近,要检查的环节反而只多不少。
  臣子们高兴,可天子却仍旧以闭关为由,不肯出现。
  太上皇是个心宽之人,再加上臣子们早就对太子心悦诚服、死心塌地,一切都以太子马首是瞻,对天子反倒没了要求。
  景宁宫中。
  惠嫔在屋里做刺绣。
  一旁嬷嬷叹息,“您受着伤,还这般耗费心力,实在是不值当……”
  惠嫔却扯了扯嘴角,“当时若不是太上皇护住了我,只怕,我早就死在了自己孩子的剑下吧?”
  惠嫔从早上一直做到当下都不曾停歇,到底也有些酸累。
  她放下东西休息片刻,可很快却被噩梦惊醒,坐起身时脸色异常狰狞。
  “真是阴魂不散……”
  惠嫔梦见了李氏。
  那个和她同时怀上长子和次子的冷宫弃妃。
  惠嫔还是手握权势的惠贵妃时,李氏便因为得罪她,被她打入冷宫。
  后来惠嫔自己挺着肚子又得知李氏在冷宫里也挺了肚子。
  惠嫔只冷眼旁观,任由对方偷偷生下来,却在对方生完之后,寒天腊月,不给对方任何东西,让李氏的孩子活活冻死。
  后来惠嫔怀第二个孩子时,又得知疯癫的李氏被一侍卫私底下细致入微的照顾治好,竟和那侍卫有了野种。
  她又吩咐人当着李氏的面,将对方和侍卫私通的野种活活烧死。
  可偏偏……
  惠嫔在刚才梦见了李氏冲进火场的画面。
  李氏满身火,冲着她疯癫发笑。
  “我曾经让我那心腹宫人偷换过你一个孩子……”
  “至于是被冻死的那个,还是被火烧死的这个……惠贵妃你自己猜猜看呀哈哈哈哈!”
  后来,惠嫔果真在身边找到了那个照顾过李氏十年之久的宫人。
  那宫人承认偷换了孩子 ,却直接服毒自尽也不肯说出换的是哪一个。
  惠嫔满头大汗,嬷嬷进来瞧见后,又连忙绞干帕子替她擦脸。
  “您……莫不是又梦见了?”
  惠嫔挥开手,让嬷嬷去拿经书来。
  她兀自念了半个时辰,人才渐渐平静下来。
  “我不会错。”
  惠嫔渐渐吐出一口气。
  李氏敢让她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那她就绝不会让李氏那个贱人的儿子舒舒服服地活在这个世上。
  甚至,还要踩着她两个儿的尸骨登基为皇。
  惠嫔继续认真拿起绣线一刻都不肯停歇。
  哪怕戳破了手指,也若无其事地将血液按在猩红喜庆的面料上,一丝不苟地继续绣完这件祝寿贺礼。
  在太上皇寿宴当天。
  太上皇询问了织雾的下落,听闻她被寻回来,在太子府里和曲医女一道调养。
  老人家心底搁下这桩心事后,心情更是大好。
  当天宫中热闹,惠嫔即便伤口未愈,也仍旧饮了好些酒水。
  人人都轮流为太上皇献礼道喜,待轮到惠嫔也当众献上贺礼后,她却不像旁人那样回到自己坐席上,而是忽然跪下。
  太上皇见状,面上笑容收敛些许,问她:“惠嫔,你这是做什么?”
  惠嫔说:“嫔妾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嫔妾发现,太子并非嫔妾的孩子。”
  惠嫔伤口没好,熬夜做刺绣脸色更是苍白憔悴,看起来完全像是一个无法接受打击的母亲。
  惠嫔逐字逐句道:“我的孩子,在当年坠落马车遗落民间时,就已经死了。”
  这个从民间找回来的太子,是假的。
  宴席霎时寂然。
  在许久之后便陷入不可思议的哗然当中——
  ……
  天黑下来后,太上皇的紫桓宫中再没有其他人在。
  太上皇看着眼前面色不变的太子,缓缓说道:“这件事……我可以替你摆平。”
  “不过……”
  “太子能否给惠嫔一条活路?”
  孝道为晏朝开朝来便最为推崇之事,更别说先前便有过天子对母亲不够用心被拉下皇位之例。
  在发生这样的事情后,太子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只有奉养惠嫔平安到老,才可以止住其他的揣测和争端。
  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即便受到少许非议,也无损太子登基皇位。
  可晏殷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心意,在太上皇的话音落下后,便缓缓给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做不到。”
  太上皇脸色一变,险些被他气个仰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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