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雾不由微微僵住,自己手中事先准备好的出宫令牌多半不会出现什么纰漏,但……难保东宫的人不会不清楚她的模样。
在她生出犹豫之际,这时突然有一辆马车自身后驶来。
马车上一个穿着鲜亮的年轻男子诧异打量织雾,“哟,这不是顾小姐吗?”
织雾抬头看去,发觉对方是个生面孔,正迟疑此人是谁时,便听他自报家门道:“我是平昌伯世子呀,顾小姐该记得我才是。”
他笑得极为轻慢,打量织雾的眼神极其冒犯。
“顾小姐打扮成这样是想出宫去吧?”
织雾只作寻常语气,“难不成你能帮我?”
她话里隐隐的质疑似乎让对方略有些急眼,“我当然能啊,不过……”
他说着又慢吞吞地笑了起来,“上回请顾小姐喝茶顾小姐都不肯给我面子,不如这次我帮了顾小姐,顾小姐也陪我去喝口茶如何?”
织雾原还犹豫,在察觉他马车上的标志,竟就是那宋府标志,很快便猜到他也许就是宋良之子宋曜生后,心头蓦地一跳。
她不动声色地朝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点头答应,“好,世子既然愿意帮我,我自然也会给世子这个面子。”
她变得如此好说话,顿时惹得宋曜生大喜,当即让人拉织雾上了马车。
乃至到宫门口时,守卫照常要拦截马车检查。
宋曜生似乎习惯了和这些人打交道,他笑嘻嘻地隔着窗户同这些人闲聊之际,却忽然捉起织雾的手,捏于掌心慢慢揉抚。
织雾见状呼吸微窒,正要挣脱,却被他略显狎弄的眼神扫视,见他扭头对她无声做出口型:出声儿就会被发现。
于是下一刻,在对面的美人顿时僵住了手指,未再挣扎。
宋曜生更是心情大好,将那软嫩的小手揉了又揉。
他笑嘻嘻地同他们调侃了几句之后,又以公事要紧,便匆匆出了宫门。
大概他与他父亲皆属东宫阵营,那守卫竟也没有太过严苛。
待出了宫门,织雾再抽回手,那宋曜生也全然都不在意,只抬手搂住怀里一名女子,颇为得意地望着织雾笑道:“怎么,顾小姐对本世子的本事可还满意?”
织雾瞧见他怀里的少女哭哭啼啼,脸上还有被掌掴过的指印,心头隐约猜到什么。
她只觉掌心里皆是他肥厚手掌油腻的不适感,面上却只做出无所谓的模样,生涩地尝试用原身语气同他交流,“宋世子要去哪里喝茶?我却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耽搁。”
宋曜生闻言却笑得愈发轻佻,“自然是好地方。”
他捏起怀里颇不情愿的少女抬起下巴亲了一口,便仰头闭上眼睛开始哼起小曲。
此人竟同云舟描述的品性全然一致。
他父亲宋良是东宫一名极得力的下属,若宋曜生这个独子死了,对在外为东宫尽心尽力都不肯屈服的宋良来说,也许的确是一剂极大的冲击。
宋曜生是个品性恶劣的,所以他当然不会带织雾去什么正经地方。
而是将人带进了百花楼。
他侧头扫了一眼这位刁蛮任性的顾小姐后,发觉她竟毫无意外,对这百花楼既无恐惧,也不新奇,面色平淡的模样反倒像是嫌他拿不出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心头更觉有趣。
“顾小姐果真见多识广,来花楼这种地方也不觉得刺激?”
织雾哪里不觉得刺激?
他来的百花楼完全是晏殷今日要弄死国师的那间花楼。
他会选这个地方也绝非巧合。
旁人内心敬仰太子,多半会学习言谈举止,擅长之道。
宋曜生则就学太子嫖宿同一个地方,以此向对方学习。
织雾心里门清,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
毕竟原身也是个入过花楼还被点上过守宫砂的人,便是原身在此多半也只会觉得不屑。
“宋世子不觉口渴,我都觉得口渴,若再不让人端茶上来,我便要走了。”
她心慌意乱下便想趁机转身离开,却被那宋曜生连忙抬手拦住。
宋曜生赔笑道:“顾小姐切莫着急,我这就带你进去喝茶,让你喝个够。”
他说罢便有老鸨迎上前来。
宋曜生让老鸨将他惯用的那间厢房腾出来,接着便将人带去了厢房之中。
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雅间里,四周飘着颜色鲜妍的红纱紫帐,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发腻的甜香,待久了难免使人昏沉。
过片刻一盏香茶送上来后,宋曜生给坐他对面的美人斟满一杯,笑眯眯道:“顾小姐请吧?”
可那看似娇香玉嫩的美人在捏起茶盏后,却忽然将茶水泼在他的脸上。
“花楼里不干不净的茶水喝了下去要是身子不适……太上皇他老人家只怕饶不了你。”
她说着便想翻脸走人,却让那宋曜生再度拦下。
“顾小姐这样可就不仗义了。”
“我是诚心诚意与你结交,你怎好怀疑我的心意?”
“你若这样胡搅蛮缠,大不了我再将你送回宫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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