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挂了电话后,裴述到浴室冲了个澡。
  温热的水冲击着他的雪肌玉肤,浴室间的热气蒸腾,把他本就潮红的脸晕染得很加红晕。
  裴述把热水器往反方向转,一阵凉意从头顶浇下来,他的身体逐渐降了温,方才被江叙点燃的情绪却没有任何波动。
  他脑海里闪过江叙挂断电话前说的话,白皙的脸庞上仍泛着红意,不见丝毫退减。
  从浴室出来后,裴述进了卧室,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香烟,碾在手指间,用打火机点燃,递到唇边吸了一口。
  裴述吐了口烟后盯着手机上的消息失了神,直到烟芯烧到他的指间,裴述才反应过来,火急火燎地把烟给撇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裴述静下来仔细地想了想,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和五年前的一切,完美映衬。
  裴述躺在床上,记忆被自己复杂的思绪扰乱,慢慢地追溯到了五年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一的那次军训,是裴述和江叙的第一次见面。
  裴述长相突出,总能引起不少的关注,同时也惹得一些人眼红。他本身也不太喜欢和别人沟通,所以那个时候,他身边没有玩得拢的朋友。
  军训那天,他低血糖的毛病犯了。
  排队的时候,教官要求每个人在队伍里站上半个小时再休息。起初裴述并没感觉到什么异样,只不过是和别人一样,觉得头上的阳光刺眼。
  站了大概十几分钟,裴述胸口蓦地一沉,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自己的胸口,让他呼吸困难。头上的昏厥感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意志剥夺,他紧咬唇瓣,双眸像是隔了层雾,除了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
  几乎要被眼前的黑暗吞噬的瞬间,裴述的身体完全支撑不下去了,他头疼得睁不开眼,在原地晃动了几下,导致重心不稳,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身边的人听到了动静都纷纷回头看,他们脸上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有几个想要上前扶他,见旁人都在憋笑,没有人敢向前。
  教官见状赶紧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动。
  裴述的脸贴在地上,他眼前的视线由黑暗变为模糊,他什么都看不清,头还疼个没完。
  他从小被呵护着长大,但绝不是一推就倒的病秧子,奈何他现在浑身瘫软无力,根本没办法自己一个人站起来。
  教官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只是还不等他进行下一步,裴述就被人拉着手腕一把扯过,然后落进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没过几秒钟,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人抱了起来,他耳边嗡嗡地响,听不清在说什么,只闻得到身后传来的淡淡的松木香。
  ……
  第22章 回忆篇一
  裴述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的护理床上。
  他右手肘撑着护栏,迷迷糊糊地床上直起身来。他口干舌燥,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头还在隐隐作痛。
  这时,江叙从门外进来,他手中还握着一个纸杯,见裴述醒了过来,径直来到护理床前。
  他把纸杯往裴述的手里塞,平静道:
  “你中暑了,医生让你喝点葡萄糖。”
  裴述的大脑还停留在刚才,反应了几秒,才抬手迟钝地接过江叙递过来的纸杯。
  他有些不自在,尴尬道:
  “谢谢……”
  江叙只是看着他,没说什么。
  须臾过后,见他愣着半天没动静,江叙提醒道:
  “学弟,你是不是该喝药了?”
  裴述那个时候不怎么习惯和人单独相处,更何况是从没见过面的人,他显得局促,半天才把药喝了,低头又道了声谢。
  “你在哪个班?我送你回去。”
  裴述不想麻烦他,连忙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江叙挑了挑眉,他往另一边挪了挪,给裴述让出空间。
  “你这是低血糖,以后要是类似的情况就和教官请假,不要逞强。”
  裴述似有若无地应了声,他下了床,从江叙身边溜走了。
  后来自己什么时候回的教室,裴述忘了,不过他回到座位上趴着的时候,似乎又见到了江叙的身影。那个时候他整个人浑浑沌沌,没当回事。
  现在回想起来,裴述恨自己没有跑出去看看,万一真是他呢?
  后来裴述都没怎么见过江叙,只是在上课的时候偶尔看到教室门外的他来查考勤。
  直到有一天下午,他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一边给他做思想工作,一边告诉他父母发生车祸的噩耗。
  裴述听了这个消息后,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把办公室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拿过班主任手里的请假条,直接冲出了办公室。
  他当时在手术台门外待了整整两地小时。
  医生摘了口罩从手术台出来,他看着裴述独自一人红着眼,有些于心不忍。
  他走到裴述面前,拍了拍他的背,最后还是把结果告诉了他。
  两个人都因为失血过多,没能挺过来。
  裴述闻言,两只腿瞬间发软,半跪在了冰冷的瓷板上。他的眼泪从眼眶里涌出,一滴一滴地砸落在蓝白色的校裤上。
  裴述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刻,都觉得心疼得快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