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秋也不想哭,她已经哭得够多了,自灯青身亡的那一刻,她在现实里哭,在梦境里哭,时间没有替她抚平伤痕,如今只要一想到那张熟悉的脸,甚至于那个简单的名字,眼泪就止不住地外涌。
初嫁入国师府的时候,楚藏常常带她外出游玩,只有他们两个人。出府时灯青在门口送,回来时她也总能早早地等在门前,可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几时回的呢?灯青什么也没有提过,可夏之秋知道,那些孤独的日子里,她总是一个人独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默默等待着熟悉的马蹄声。
她止住胸腔间的酸楚,缓缓抬起目光来看他,眸子不再清澈,泛着可怜而坚毅的红,她攥着他的手问:”楚藏,你告诉我,灯青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这句话陡然出现,楚藏的心猛地颤了一下,他能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颤抖,极力隐忍的颤抖,女子掌心的温度更是灼烫得惊人,面容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她目光不舍退却地停留在他脸上——她在等待一个答案。
楚藏哑了哑口,似是要说什么,可又说不出来,话好不容易涌到嘴边的时候,却又被生生堵了回去。
“你不会骗我的,对么……”夏之秋泪眼迷蒙地看着他,话里带着掩盖不住的哭腔。窒息的紧张令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咬得泛出惨白,目光却哀婉得能淬出殷红的血来。
望着那张温正似冬雪的脸,女子手中的力道不由地紧了些,然而指节的颤抖也因此变得更为剧烈。掌心沁着薄薄的汗,她看着他的眸子,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字一顿道:“你说了,我就信……”
楚藏望见了她眼眸里的自己,道貌岸然,长恶不悛,卑劣得就像是蚕食着白色海棠的春蟲,啮蚀圣洁,遗留污秽。
墨色深渊里仰看星月的虫豸,本不该触及天光的。
楚藏滞涩地垂下目光,看着那只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沉默了须臾,须臾之后,重新抬起头来,声音轻若鸿毛——
“灯青之死与我无关。”他看着她,喉结无声地滚了滚,加重了语气——
“如有半句虚言,暴毙而亡,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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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耳鬓厮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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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搬了铺盖来,江令桥行监管之责果然得心应手不少,容悦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她早已将十几种药方记得滚瓜烂熟,每日严师一般,督促他按时按量一一服用。
寝殿里只有一张床,床对面设有一张窄窄的榻,恰符合女子的身量。江令桥贴心地想,容悦是病人,睡在榻上肯定不太好,或许还会让病情更严重,于是来的第一日就抢占先机,毫不犹豫地把被褥铺在了榻上,丝毫不给容悦推诿的机会。
她向来心细,差事做得可谓是尽善尽美,就像从前领了幽冥异路帖去杀人一样井然有序,干脆利落。
不过容悦似乎并不十分满意:“怎么屋里偏偏就多了张榻呢……”
江令桥偶尔也有些怅惘:“香囊给了他这么久,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两人各怀鬼胎地过了几日,相安无事。直到某个熄了灯却久久没能入睡的夜里,江令桥有些忍不住了。
“容悦?”
“嗯?”
“你睡了吗?”
容悦觉得好笑:“你说呢?”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啊……”
他跟她装傻:“嗯?有么?”
“有!”江令桥的声音微微高了些,以显示自己没有记错,“前几天……晚上……我,给过你一个东西……”
她磨磨唧唧地把话一点点挤出来,然后连忙竖起耳朵来细听着对面的动静,敛声屏气地等待容悦的反应。
安静,无止境的安静……
沉默的时间恍若一年那么久。
“哎呀!”容悦一迭声,“我好像……给忘了……”
“……”江令桥有些傻眼,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还以为容悦是看过了忘记说,谁成想他竟然是压根没想起来看一眼。
以他的能力,根本不用彻夜翻医书一一去找,只消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说的话,怎么会忙到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呢?江令桥越想越后悔——方才就不该提这一嘴,这下算是被他拿捏住了,总显得自己太不矜持,说话气势都立时矮上半截。
“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容悦忽然开口问她。
“嗯……”江令桥哪敢再说,打着迷糊装作要睡觉的模样,“记不太清了……”
然而就在她正欲心虚地侧过身背着睡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紧接着,一个怀抱将她拢在身下,暖暖的,碰了满鼻淡淡药草香。
“你……你到这儿来干嘛……”江令桥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容悦整理好被褥,将两个人裹在一起。
借着月光,她看见容悦慢腾腾地笑了一记:“你不是记不太清了么,我来帮你回忆回忆。”
这话狗都不信,江令桥看着两人这样暧昧的姿势,咽了口干沫:“一定要这样回忆么……”
容悦点点头:“当然,离得越近,心声交融,越容易想起来。”
“这是什么谬论?”江令桥屈于他身下,微仰起下巴,“容大夫,别欺负我不懂医术就胡说,都离这么近了,我怎么什么都没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