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想得倒美,我猜那榻上绝对不止睡过一个男人……”
“我猜五个……”
“太少了,你这是看不起贵妃娘娘啊,我猜至少十个!”
“那我猜二十个,输了的人请客喝酒……”
言语污糟不堪入耳,江令桥目光森然,眼底里逐渐升腾起一股烈火,望着那两个猥琐的背影,血脉里的怒气越流越快,很快遍及全身,利刃般绞着她。她抬步走上前,脚步越来越快,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笑脸相迎全喂了狗,钱财也喂给了白眼狼,鄙陋的言语不但没有停下了,反而变本加厉,愈加黏腻恶心,一个字一个字落在宫道上,也沉沉地砸在她的耳畔。
近了,就在眼前了……
只见灵光一闪,一大盆泔水骤然出现在了江令桥手中,她紧抿双唇,冲着身前那侃侃而谈的两个人狠狠地扣了上去。
“哗——”的一声,泛着酸臭味的泔水全数泼在了他们身上,内侍的衣冠顷刻间湿得不成样子,异味肆意窜入口鼻之中,让人闻之四散。
寒冬腊月,两人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平生没受过这样平白无故的气,还没转身便火冒三丈起来:“他奶奶的谁干的……”
“在琴嫣殿门口嚼贵妃娘娘的舌根,你们是长了几个脑袋!”
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人立时打断。那两个内侍哪里知道身后有人跟着,还正是贵妃手下的人,当即骇得魂飞魄散,动也不敢动。
“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竟没想到私下里这么能说会道!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一个下人居然敢在主子头上动土,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江令桥抬脚将一人踹出丈二远,地上恨不得被擦出火星子来,而后又眉梢一吊,反手擒住另一个人的胳膊,只稍稍用力一扯,便听见“咔嚓”一声,内侍当场惨叫出来,痛得倒吸凉气。
她冷笑一声,扭着他脱臼的胳膊一脚踹了出去,正正好砸在那正欲起身的内侍身上,两人同时哀嚎了一声。
泔水还在衣裳上湿哒哒地滴着,不受控制地流入口鼻之中,呛得人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们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挣扎着刚要起身,下一瞬一只脚就毫不留情地踩在他们的胸膛上,迫使他们再次跌倒下去,力度之惊人叫两人都逃脱不得,就连喘气都开始变得滞涩起来。
“娘娘不与你们计较,那是她大度,我不一样,是个脾气差还睚眦必报的小人。怕是入宫不久,两位内侍大人对我不太清楚,我呢,入宫前家里是开生肉铺子的,给畜生放血剔骨什么的自小就干,最在行了。内侍久居宫中,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般口无遮拦,倒是让手生的我忽然有些技痒了,怎么,想试试么?”
她的语气冷似腊月坚冰,直勾勾的眼神如乌亮的铁刃,恨不能将人剁碎喂狗。两个内侍骇得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凉,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我告诉你们——”江令桥沉着声,眸子凛冽如霜,“今日这个教训顶多算个开胃小菜,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便一律默认是从你们的嘴里传出去的!反正我父母双亡无所顾忌,你们若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也不介意送你们去见见家父家母,我说到做到……”
她说罢,脚下一用力,登时踩得两人喷出一口污血来,而后站直了身冷面离去,头也没有再回一下。
琴嫣殿依旧安安稳稳的,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江令桥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被撕裂开一个口子,就很难再恢复如初了。
进门前,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理了理衣裳头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重新推门而入。
孟卷舒还在用膳,见她回来,眼眸很快亮了起来:“去哪里了,这么久?快坐下来一起吃,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江令桥看了眼她碗中颗粒未少的饭,什么也没有说,遂她的心意坐了下来,拾起碗筷开始吃饭。
然而两人谁也不言语,就这样默默地低着头用着饭。
或许是想说些开心事来打破这样沉闷的氛围,孟卷舒笑道:“上次自作主张让你和容国师见面,你没有怪我吧?”
“怎么会。”江令桥也淡淡地笑了笑,埋头扒了一大口饭。
“你怎么不吃菜啊,光吃饭怎么吃得下去……”
闻言,江令桥垂眸看了看手中的碗,不知何时白饭已经下去了大半,却一口菜都没有尝。
孟卷舒很热情地给她夹了一筷子:“吃这个,这个好吃!”
“嗯……”江令桥哽着嗓子点点头,塞了一口菜入嘴,却什么味道也尝不出,味同嚼蜡。
孟卷舒看着她:“阿秋,你不开心了么?”
江令桥轻轻叹息:“我只是……替娘娘抱不平。”
孟卷舒听了便笑,笑得两颊飞红。
“哎呀,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放在心上了!”她说,“普天之下谁能不受人指摘?越是位高之人越被人骂得狗血淋头,我不还天天骂皇上骂楚藏么?”
江令桥抿着嘴:“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孟卷舒似乎看得很开,“无非一种是骂男子,一种是骂女子罢了。骂女子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世人也骂不出什么新花样来,还大多是人云亦云,我们又何必为了那些墙头草置气呢,清者自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