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稚撇撇嘴,不置可否:“你总是一大堆狗屁道理,我说不过你。”
李善叶便笑:“你心里的道理可比我多,唬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我这充其量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怎么敢与你相提并论。”
官稚也笑,转过身阔步行走在这万丈深渊间的吊索桥上,轻飘飘地扔给他一句话——
“那我可得攒攒词,日后好哄骗阿秋妹妹去。”
李善叶立时脊背一紧,腾地站起身来:“你敢!”
山谷里飘荡起了官稚悠然自在的口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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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生不逢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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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楚藏的日子并不怎么顺遂,自容悦入朝以来便多受阻碍。一个朝堂有两位比肩的国师,正如穹顶之上陡然升起两轮旭日,各自为营分庭抗礼,日久天长,总归是有一个要被挤下去的。
巫溪闭关,楚藏能靠的只有他自己,然而容悦的身后除了相思门,还有悲台。
日前景安王在家中离奇暴毙,被人以利器一刀致命,然而官府却迟迟抓不到凶手,每次快要找到线索的时候总是忽然就断了,境况再次陷入一团乱麻。
后来,景安王入殓,家中亲眷也心灰意冷,此事便成了悬案,被有司府衙束之高阁。
然而事情到此还远远没有结束,楚藏借由申斥大理寺办事不利,折损了天家颜面,问责大理寺卿崔平,上奏陈罪贬其官职,欲提携时任大理寺少卿的张襄善为正卿。
容悦自然知晓他心中什么算盘,崔平为沈瑭弟子,为人清正端直,在政时揪出了大理寺中不少别有用心之人,无一不是楚藏党派的,一度碍了他不少事,早已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而这张襄善正是楚藏门下臣,若登上大理寺正卿之职,于楚藏而言,如虎添翼。
既然明面上奈崔平不何,只好背地里就杀人于无形。楚藏曾指派白道去了结他的性命,结果相思门早就留了人手看护,白道去了几次都未能得手。
阳谋不成,那便只好行阴谋之术。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把柄,楚藏借故发作,在朝堂上怒陈崔平五大过错,直指他德行有损能力有亏,致使天家尊严明珠蒙尘,这样的人早已不能胜任大理寺卿之职。
他说得振振有声,感染了一众不明就里的外人,就连皇帝都觉得入木三分,当即便拍板要换人。
容悦自知此事严峻,当即对楚藏的条陈逐一驳斥,言辞振振,又道少卿张襄善历练欠缺,入大理寺不足两年便擢升至少卿之职本就于理不合,若再右迁,必使天下人疑虑其中或有蹊跷,同样使朝廷威严风雨飘摇。
于是朝堂之上两派泾渭分明,你来我往各自为主,皇帝被吵得不可开交,哪个官员说的他都觉得有理。事实上,他并不关心事情的结果究竟如何,只希望此事尽快落下帷幕,他一刻都不想在朝堂上多待了。
吵得最凶的时候,容悦呈以天象之说,言大理寺对应的星象主位平稳而明亮,正是良才善用之相,若轻易变更主位,恐有朝政不稳江山受累的迹象。
楚藏的目光沉了沉,他知道,皇帝向来最敬鬼神之说,此话一出多半是回天无力。虽然己方之人不在少数,但容悦那边还有沈瑭,沈瑭曾是皇帝的股肱,是辅佐他一路荆棘走过来的老臣,又是一众文臣的主心骨。他的离开曾让朝堂一度变得松散而易于掌控,那么如今,他的归来也必然使自己的形势重新变得严峻起来。
果然,事情被重新盖棺定论,大理寺所有人原职不动,楚藏最终还是没能把人扶上位。
事实上,这样针锋相对的情况并不在少数,就连经由楚藏之手的差事政令也时常受到一重又一重莫名的阻挠。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一次两次也罢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旦错处多了,纵然是天子也会不耐烦。
容悦有潜龙之人的名号,是自九天之上降世的仙人,虽然入朝时日短,却才干卓绝,很快便越过在朝多年的国师楚藏,赢得了君王更多的信任。慢慢地,楚藏手中的权力开始慢慢转入容悦手中。
楚藏知道,如今在皇帝的心里,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他都远远不及那个人。短时间内,或许会一直处于这种被动的境遇。
“除了外加势力和鬼神之说,容大人就没有什么新鲜的招数了么?”
下朝后,楚藏走得并不快,远远落在百官之后,他似乎是在思量,眉头皱着,始终没有舒缓过,而脚步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驻下来,最后,转过身漠漠地看向行在身后的容悦。
他挡在容悦的必经之路上,容悦抬眼望了望渐行渐远的大臣们,这才停下了脚步,两手抱肘地堪堪转过身来,笑眯眯道:“巧了,我这人知足常乐,不怎么贪心,有这两样已然足矣,倒是不知楚大人可还有什么新鲜招数,也好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新人长长见识?”
楚藏缄默地看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宛如一片深潭,潜藏着无尽的寒意。
容悦探寻地扫过那道并不友善的目光,装作没有看见,耸了耸肩,淡淡笑道:“看来今日是长不了见识了,那我还是先行告辞了。”
此路不通,让道而行便是。他轻轻一颔首,而后抬步行过,欲从楚藏的身旁绕行。
然而没走出两步,一道笏板便冷冰冰地横拦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