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爱妃愿意如何就如何!”皇帝的目光落在案桌上的三两盘糕点上,不由地转了话茬,“爱妃这么晚还未就寝,原来是有这番雅兴啊……”
那糕点是方才看话本时边看边吃的,皇帝哪里晓得,正欲拿一块尝尝,孟卷舒忙以身阻在其中,挤出一个笑容来:“陛下,天色已晚,还是莫要吃这么甜腻的东西为好……”
皇帝眼珠一转,当即笑道:“还是爱妃想得周到,可是吧,朕不吃东西肚子饿得慌啊……”
他饿狼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贵妃,像是顷刻间便能将她吃干抹净。
孟贵妃一步步后退,话底里有些微微颤抖:“陛下今晚不是宿在新进宫的赵美人宫中吗?怎么这么晚了还来臣妾宫中?怕是,怕是要冷落美人心了……”
“那赵美人哪有朕的爱妃美?又是个畏畏缩缩的性子,朕没说几句话她的胆子都要吓破了,实在扫兴!”他一把揽住她的双肩,笑得不怀好意,“琴嫣殿这样大,朕不来才是真正的冷落美人心啊……”
“陛下……陛下……臣妾今日身子不适,怕是服侍不好陛下……”
“爱妃向来是体恤的,每次服侍也很得体,朕相信这一回也当如此……”
“陛下……别……”
而后便是一阵推诿声,可身前的男子哪里会让到嘴的肥肉凭空飞走,粗鲁地剥了她的衣物,衣带也无心解,径直撕了。然而君王毕竟年纪不轻,一番忙活下来已是气喘吁吁,看着贵妃的眼神更饥渴了,枯老的手抚过那青春的肌体,一颗心如回春了一般,下一刻便再抑制不住,俯身覆了上去。
“陛下……陛下……别!臣妾实在不适,容臣妾缓缓,明日……明日再服侍可好……”
“不好……不好……”男人的回答含糊,像是边吻边说的,“朕想要,今日就要得到……”
“灯……灯还未吹……”
一只纤长而瘦削的手颤抖着从帷幔间伸了出来,却立时被男人捉了回去。
“亮着又何妨?正好让朕看清这春宵一刻……”
不顾女子的哭喊和呻/吟,帷幔落下,贪婪的索取仍在继续。
薛云照立身于屏风之后,将一切尽收眼底,一双眼红得像是饮了血。那个他曾视为云端皎月的女子,被人如尘土般蹂/躏。他听见了她的不愿,听出了她的勉强和绝望,他恨不得冲出去一刀了结了皇帝的性命,可是他不能,她那般郑重地嘱托过她,他不愿意让她失望。
男人的嬉笑声,女子绝望的呻/吟声,在这个长夜如千万把刀扎进了薛云照的心里。明明咫尺之遥,他却穿不破这一寸屏风的桎梏。他想救她,想得浑身战栗,想得恨不得要吃人!
屏风之后,他死死咬着自己的手臂,眼泪和血流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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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一薰一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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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如黑夜的五更天,帷幔之间伸出一只女子的手来。孟卷舒发丝凌乱,裹了件单薄的衣裙便下了床,缓缓行至屏风之后。
薛云照没有合眼,借着微薄的月光看着她一步步走来,只觉得那身影如形销骨立的鬼魅,没有灵魂,沦为一副空荡荡的躯壳。
他的眼底湿红,抚摸着女子脸庞的手微微颤抖着。
女子面如纸白,看向他的目光生涩而凝滞,只是眼泪一颗一颗地落,灼痛了薛云照手背的皮肉。他无声地将她拥入怀中,恨不能用浑身鲜血来捂热她的灵魂。
月光涂抹着两个蝼蚁的躯壳,屏风之下的立锥之地,惨淡如无间地狱。
在送薛云照出殿的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头顶的月光总是这般幽幽地亮着,照着不敢见天日的鬼魂。
孟卷舒的脚步忽地停住,她蓦然甩开他的手,许久才道:“薛云照,从今天起,不要再踏足此处了。”
薛云照微怔了怔,他长身立着,恍若方才听到的是个梦:“你说……什么?”
“到此为止吧……”孟卷舒抬眸望着头顶那片将明未明的天,“你我之间本就不过是场荒唐的游戏,如今大梦一场,天亮了,有些事也该结束了……”
薛云照的目光沉了沉,好似长夜星辰一颗颗地坠落,他有些手足无措地问她:“可是昨晚……昨晚我们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不过几个时辰就截然不同了?”
他的声音直坠入深渊,他想伸手抱抱她:“阿舒,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是生我的气了,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只是别轻易说这样的话……好吗……”
“薛云照!”孟卷舒挣脱他的怀抱,“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是贵妃,不是你的什么阿舒!而你是陛下的臣子,我们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只有日落月升的时候才能苟且相见,试问世间什么样的人可以永远忍受这样的日子?”
她背过身去,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只闻得声音冰冷而寂寥:“从今以后,我们就当从未见过。你安安心心做你的薛大人,我老老实实守着我的琴嫣殿,往后婚丧嫁娶,各不相干。”
女子说完,抬步欲走,手臂却被身后人一把拽住。他的眼睫泛着温热的潮气,垂首询问时的声音很轻,轻得落不到地上,如幽魂般四散在空中。
“你爱过我吗?”
空气里静默了许久,孟卷舒并没有转过身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