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安静得出奇,脚步声清晰可闻。四下一个人也没有,薛云照自报名讳了数次,也不见宫人来引路,更不见孟卷舒的影子。
琴嫣正殿的门敞开着,里头亦是空无一人。踏入殿中,四下只有幽香缕缕,鲛绡拂动,怎么看也不像是贵妃娘娘的居所,其中的香艳气息,倒更像那日被人强拽去的悲台。
“内侍大人,你莫不是诓我……”
薛云照越想越不对,转身却蓦然发觉引他来的内侍早已不知去向。
这下,不安从头到脚彻底爬满了全身,此地不宜久留,他正欲抬步离开,却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恰如其分的呼唤,生生拽住了他的脚步——
“薛大人,你怎么才来啊?”
在迎风缭绕的鲛绡中,一个女子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背影极淡雅如菊,是文人皆爱的秋菊。她蹝步款款而来,长发如瀑而未饰珠玉,身着一件素色衫裙,轻柔得好似是挂在身上,只消风一吹,便足以一览无遗。
被风惊扰的鲛绡四下拂动着,薛云照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可那声音绵绵似惊鸿,他记在心里,更听得出,是孟卷舒的声音。
可当他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瞳孔一震,立时背过身去不敢再看,耳廓不自觉滚烫深红起来。
她的穿着仍与那日沐发时相同,可又有什么地方明显不同了。更……随性,更……袒露……薛云照不敢再想,更不敢回头看她,他怕自己是个真真切切的衣冠禽兽,怕心中的欲望会不受控制地蹦出来,然后毁掉她。
“薛大人,你怎么不看我?”女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泠泠如春水,好像真的只是出于好奇而发问。
“娘娘……若是有事相商,尽可直说,下官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诿……”
“当真?”他不转身,贵妃便缓缓行至他面前,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薛云照偏过头去:“下官定当尽心竭力。”
贵妃忽地踮起脚来,一双玉臂轻揽着他的脖颈:“那你给我一个孩子吧……”
这句话有如雷霆,炸得薛云照头脑发蒙。他惊看向孟卷舒,连连后退,口齿不自觉战栗:“娘娘……慎言……”
贵妃低头浅浅一笑,仍像天山之雪般纯然圣洁,让人看不出半分肮脏。
“薛大人,你知道的,陛下年事已高,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么多年了一直无所出,致使朝纲不稳,你身为御笔亲点的状元,又是秘书省重臣,不该为陛下分忧吗……”
她向他缓缓走来,眼神中明明没有半分勾引之意,却让薛云照气息大乱,他想看她,却又不敢看他,一步步后退,直至抵在贵妃榻上,毫无防备地跌坐下来。
贵妃忍不住发了笑,那是个颇有孩子气的笑,却又转瞬即逝。她走了过来,径直跨坐于他身上,宛如一对缠绵悱恻的有情人。
“薛大人,给我一个孩子吧……”
他们离得这样近,近得君子也不免因欲望而肮脏。女子温热的气息落在男子略带稚气的眉眼上,他不敢看她。
“娘……娘娘……朝臣与妃子……朝臣与妃子……可是死罪……”
薛云照说不出“通奸”二字,纵使此情此景,仍觉得这两个字是在玷污她。
贵妃的手肘懒懒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偏过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此事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娘娘如今恩宠正盛,就算没有后嗣,现今、以后也依旧会是后宫第一人……娘娘不为孟氏一族考虑,也该多为自己的将来着想,此举百害而无一利,若是东窗事发,便是五马分尸的死罪,还需……三思啊……”
孟卷舒没有回应这番话,目光极认真地描摹过他的五官:“薛大人,你长得真好看啊……”
温热的语气与他的鼻息缠绵交错在一起,慵懒而魅惑。
“娘娘……”她凑过来的那一刻,薛云照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了一拍,偏着头一寸寸向后躲,目光始终没敢落在她身上。
孟卷舒不理会他的言语,抿着唇,似是打抱不平地轻叹了口气:“倒是让探花郎白白捡了个便宜去……薛大人,你说对吗?”
这倒是真心话,朝廷遴选出的探花,才华和相貌都比不上眼前这位中书令家的小公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娘娘……你先起来,这样坐着……难受……”
“难受?”贵妃轻声细语地笑道,“是坐着难受,还是忍得难受?”
薛云照面色“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将头伏在他胸口侧耳听着,轻声道:“薛大人,你的心跳得好快……”
闻言,薛云照的脖颈上下红了个遍,隐隐有青筋暴起。他敛声屏气,不敢再说话。
一卷风来,吹熄了烛火,殿中一时间暗了下来,像是拢上了一层暧昧的墨色帷幔,迎风而动,与殿中燃着的香共舞,将相拥之人的呼吸声和体温催发到了极致。
女子坐了起来,轻一抬手,那层薄薄的衣物立时如月华般委落了下去,衣褶层层叠在身后,像一朵忧伤的荼靡花,苞未开而先谢。
她倾身抱着他,两人的躯体便紧紧相拥在了一处。她的动作熟稔而恰到好处,温柔的吻一路落在薛云照的耳垂,面颊,下颌,唇角,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