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圣诞后面赶着元旦。
连珩二十五号没出得去,一月一怎么也要拉着余景出去转一圈。
余景在最开始是拒绝的,他觉得危险。
自从连珩出院后两人就一直关在家里,非必要不得出门。
可惜连珩是个闲不下来的,在医院躺了大半个月已经是他的极限,如今两条腿能走,没根铁链子怕是栓不住他。
就像余景,不仅没把人看住,反而被对方给拽了出来。
“没那么严重,”连珩围着厚重的围巾,把手揣进口袋里,抬脚踩上路边堆积着的白雪,“警察在这儿呢。”
还“警察在这儿”。
余景觉得好笑:“夸你两句你就飘,你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万一遇着了怎么跟别人斗?”
连珩抬头,诧异地看着他:“这是b市,不是缅北,你想的也太多了。”
可能是觉得太过离谱,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现在节假日,闹市区五步一个哨亭十步一个指挥车,武警消防员全天站岗,你还怕出什么事?”
余景:“……”
几句话把他给说闭嘴了。
于是他又好好想想,这方面连珩其实比他了解得多。
怎么也都快三十的人,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出来乱跑,既然都说没问题了,他还在这杞人忧天些什么。
不过,余景之所以同意连珩出来,最大的原因还是架不住对方软磨硬泡,非要过过新年,搞搞约会。
“约会”这个字眼对余景来说有点陈旧,他和祁炎这么多年下了班就在一起,相比于出去折腾,更喜欢窝在家里享受难得的假期。
像外出常见的娱乐项目,受众群里早就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了。
可连珩不一样。
连珩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感情经历空白的像一张白纸,对谈恋爱的印象还残留于高中时期流行的青春疼痛文学,拉手逛街看电影什么的,都想去试试。
余景知道这种心理,也愿意陪他去试。
当天正逢新年,街上的人很多,也很热闹。
他们下午出去看了场电影,很普通的一部青春爱情片,连珩取票时抱了一桶爆米花过来,余景捏了一颗送进嘴里,奶油味十足。
他似乎许久没吃这种甜腻的零食,猛一吃觉得还挺不错。
电影开场之后余景“咕叽咕叽”吃了好一会儿,直到在爆米花桶里撞上连珩的手,这才回过神来,转过脸撞上对方的眸。
连珩在余景的指背上点了一下,手指交错一秒,肌肤相贴,很快又拿开。
想握又不敢握,连珩捡起一颗爆米花吃进嘴里,目视前方佯装无事,继续看着电影。
余景莫名其妙就有点想笑,在黑漆漆的放映厅里忍住了。
视线再转移到幕布上,咀嚼的动作略微放缓。
他有些想起曾经,和祁炎看过的第一场电影。
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部喜剧。
但他还能记得黑暗里和对方紧扣着的手指,以及全场被剧情逗得前仰后合时,两人默契地转头对上目光,在满场笑声中相视一笑。
“哈哈哈哈——”
几乎是同样的场景,耳边响起一阵笑声。
余景垂下眸子,从连珩怀里的爆米花桶里捡出对方的手,轻轻握住搁在自己腿上。
连珩因为剧情而勾起的唇角陡然僵硬,很快,他也同样反握回去,用掌心包裹余景的手指。
他偏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余景的眼仁弯起好看的弧度,只是一瞬,又抬眸去看银幕。
心脏的跳动开始剧烈,一下又一下敲着肋骨。
后续的剧情连珩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只在意被自己体温渗透着的手掌,被握的有些许的湿润。
“你在紧张吗?”
事后,余景动动手腕:“流了好多汗。”
连珩脑袋发热,抿了下嘴唇,把自己的手在裤缝边蹭了几下:“有点热。”
拙劣的借口,是本人都不会信的程度。
可余景却只是笑笑,就这么把这个理由接纳了下来:“热了就出去转转吧,我看广场上搭了台子,可能会有什么表演。”
连珩指哪儿打哪儿,余景要去他就跟着。
装满人的电梯里,他垂眸看看自己有些出汗的手,抬头对上余景的视线,又立刻把手放下。
不想表现出那么在意,可出乎意料的,余景竟就这么在人群中牵起了他的手。
连珩当即脑袋一炸,左右乱瞟。
虽然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一轻微的动作,可大庭广众之下和余景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连珩还算是头一遭。
他不是别扭,而是怕余景别扭。
毕竟当初对方工作了那么久都没有和同事宣布祁炎的存在,他们这才几天,怎么就——
余景突然又把他的手松开。
思路中断,连珩心里“咯噔”一下。
出了电梯,两人并肩走着。
冬天白天短,天已经有些暗了。
路上张灯结彩,店里热火朝天,人们三两作伴有说有笑,余景和连珩并肩走在其间,手臂挨着手臂,隐秘又亲昵。
连珩把刚才被余景握住的手背在身后,五指张开收拢,反反复复动作了半天也没能让差点抽筋的手指头完全放松下来。
而另一边,余景见连珩走在自己身后一点半天没吭声,想要回头和他说句话,却发现对方背着一只手,像躲他似的,走了老远都没拿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