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眼睛,浸着水,温和地看向他。
余景鼻根一酸,眼眶倏地红了。
连阿姨捣捣他的手臂,在旁边催促:“你喊喊他。”
余景张了张嘴,也想学着刚才连阿姨俯身凑在连珩耳边,告诉他菜楚楚没事。
可就在他握住床边扶栏弯下腰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一个没控制住秃噜下去,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一头撞在了床头柜上。
“哐”的一声,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余景抬到旁边空着的病床上,护士扣着他的下巴翻了翻眼皮。
“他低血糖吗?贫血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另一张床上躺着的那个,此刻变得格外有精神。
连阿姨把耳朵覆在连珩嘴边,下一秒又直起身子:“低血糖!”
护士递给徐杨一支葡萄糖:“灌给他喝。”
徐杨立刻上手,干脆利落地扒开余景的嘴巴往里灌。
余景并没有昏迷太久,甚至刚才被抬到床上时尚且还残留一些意识。
等到他把一支葡萄糖喝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床边也围了一圈人,登时恨不得真的晕过去。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余景擦了下嘴,强撑着精神从床下下来。
“躺着躺着,”连阿姨戳了盒牛奶塞进余景手里,“你躺着就是,这床没人。”
“我、我有话说,”余景扣着连珩病床边的横杆,弓着身子,凑到连珩耳边,细若游丝地说道,“菜楚楚还活着,你别担心。”
第40章
要不是余景趴他耳边说叨叨这一句,连珩还真没想着菜楚楚怎么样了。
不过能再听见余景的声音,倒是说什么都好听。
连珩困得不行,在病床上努力歪了歪他那颗金贵的脑袋,瞥了眼余景苍白的唇,马上就开始操起了心。
动动唇瓣,压根说不出话来,他现在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跟坐过山车似的,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
许久,他又听一声“小珩”。
重新睁开眼,余景正躬身趴在他的脸边。
“啊……”对方小声地惊讶了一下,“醒了。”
同时,连珩感到唇上的潮湿。
他抿了一下,看见余景手上拿着的棉签。
“好能睡啊,”余景垂着眸,认认真真给连珩干裂的唇瓣涂上温水,“刚才怎么喊都喊不醒。”
声音轻轻的,呼出的热气快要打在他的耳朵上。
连珩一眨不眨地看着余景,即便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也要坚持睁着眼认真数着余景的睫毛。
然后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前来探望的人也陆陆续续回了家。
之后还有不少临时知道消息的人过来,很多都是连珩的同事及领导。
连珩的爸妈忙着应酬,余景和徐杨就暂时留了下来。
“小珩,”余景放下水杯,侧了侧他的脸,“醒醒。”
连珩第不知道多少次重新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余景,但很快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余景也很无奈地看着他,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像比他的手凉多了……
余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在发烧。
“……”
他站起来,决定离连珩远一点。
只是人都还没走掉,却发现那只还插着滞留针的右手捏住了他的衣摆。
伸直都费劲的手指头,没捏两秒就松开了,指尖吃力地在空中扑腾几下,被余景轻轻拢进掌心。
“别乱动,”他把连珩的手在床边放好,“上面插着针。”
连珩手也不麻了人也灵活了,攥着余景的食指干脆不放开。
余景尝试着抽开失败,也不能直接上手去掰,最终也只能由着他就这样攥着。
“我在发烧。”
他觉得连珩攥得更紧了点。
徐杨打热水回来,一脸麻木地看床边两人。
于是余景说:“孩子在。”
连珩有了点劲,握着余景的手指在徐杨面前晃了晃。
徐杨:“啧。”
余景:“……”
徐杨非常懂事地搬了个凳子,跑去窗户边背对着他们迎窗眺望。
余景深觉自己这个老师当的真是失败,于是心一狠,把连珩的手指头给扒拉开。
他听见连珩捏着嗓子“嘤”了一声。
看对方逐渐精神起来,麻醉的劲似乎也快要过去。
趁着只有他们两人在这里,余景忍不住叮嘱连珩两句。
“菜楚楚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她就算真死了,你也别管。”
祁炎和菜楚楚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恶人自有恶人磨,磨到最后谁都没有好下场,他正好落一清净。
连珩费劲地抬了抬头,余景用两根手指点着他的眉心把他重新按回去。
“头上有伤,别乱动。”
连珩被这一手指头点得神清气爽,脸色似乎都红润几分。
他勾勾嘴唇,扯出一个笑来,继续听余景说。
“祁炎现在就像疯了一样,我不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菜楚楚也不是什么好人,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你不要在他们之间搅合,不值当。”
余景这么说着,又觉得自己挺事后诸葛亮的。
这事儿明明就是他先跟连珩抱怨,不然连珩也不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