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摸索着他的手臂抓住,嘴唇抖得不成样子:“走……”
“走哪?”
“警察局。”
-
时隔半个小时,余景又回到了警局。
只是他停在门口,却半天没有进去。
要怎么和警察说呢?
说祁炎要杀人?
他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给祁炎打过去一通电话。
话筒里忙音拖得老长,依旧无人接听。
事情发生在半夜,菜楚楚转院到现在也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祁炎真想要菜楚楚的命,现在差不多都成了定局。
如果人真死了,那祁炎……
余景按住徐杨的手臂,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人真死了,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祁炎这样丧心病狂不把人命当回事,也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下定决心,余景向警察诉说时声音都在发抖。
警察给予了一定得重视,会立刻着手调查,锁定菜楚楚所在的位置。
这或许是余景能做的所有事。
——他本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就在余景回医院的路上,他的手机响了。
祁炎的电话来得毫无预兆,余景按下接听时手都在抖。
“祁炎……”
他呼吸急促,把听筒紧紧贴在耳朵上。
“祁炎,你现在在哪?不要做傻事。”
话筒那边非常安静,余景只能听见自己抑制不住的喘息。
许久,传来一声轻笑。
“阿景,你真的去告发我了。比我想的要迟一些,是犹豫了很久才做的决定吗?”
余景整个人都在发抖,这样的祁炎让他觉得格外危险不可控。
“你放心,菜楚楚还活着,我已经没必要动她了。”
这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余景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这次的车祸果然跟你有关!祁炎,那是一条人命!”
“是啊,”祁炎却异常平静,“一条人命。”
余景完全听不懂祁炎的话,满脑子只想确保菜楚楚的安全。
“菜楚楚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就算让她消失,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情。阿炎,人命不是开玩笑,趁现在还能回头,我陪你去自首——”
“不是的阿景,”祁炎打断他的话,慢慢地说着,“你不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体会不到我现在的心情。我就是太爱你了,如果我没那么爱你,都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余景不能理解:“你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祁炎呼了口气,“阿景,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用人命来取乐。我也想有自己的家人,想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地活着。”
余景喉咙发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最后只剩下一句疑问:“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开心,”祁炎轻声笑了,“单纯地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那为什么……”
“可是阿景,我们早就没那么单纯了。”
-
和祁炎的一通电话,几乎打掉了余景的三魂六魄。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医院,却意外发现手术室外面连珩的亲戚朋友全都不在了。
有那么片刻的慌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手术结束了。
他又带着徐杨忙不迭地去了住院部,都不用去护士站问房间号,一出电梯就能看见某间病房外探望的亲友已经堆到了走廊。
余景快步走过去,听得病房里问候交谈,隐约带着笑意。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来一半,余景几乎被逼出眼泪,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没敢进去。
连珩爸爸没挨着病床,瞧见余景停在门外脸色不佳,便上前关心道:“你去哪儿了?你阿姨刚才都没找着你。”
余景揉了下眼睛,答非所问:“叔,小珩的腿还好吗?”
连叔叔拍拍他的肩膀:“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你就放心吧。”
余景咬了口下唇,没憋住嗓子眼里的一声哽咽,连阿姨听见两人的交谈,穿过重重人海,一把抓住了余景的手腕:“你吃药了吗?”
余景摸了下脸:“吃了。”
“吃了好,”连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余景往里走,“小珩麻醉还没过去,你快来喊喊他,他肯定就不睡了。”
余景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狼狈,也不好意思出现在连珩面前,但连阿姨攥着他的手腕不容拒绝,硬是在围挤着病床的人中推开一条路来,把余景推到了连珩一眼就能看见的右手边。
“小珩,”连阿姨俯身拍拍他的胸口,“小景来啦。”
余景还在看连珩吊起来的左腿,甚至于他的左手臂也打着石膏。
这样的伤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怎样出的事故,车子脱轨滚落山崖时,连珩的左半边身体几乎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包括他的脸部、肩颈,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余景的视线一路向上,看到尚未被纱布掩盖的擦痕。
红肿淤青,触目惊心。
心绪起伏剧烈,在连阿姨撤身时又对上连珩半阖着的目光。
他的意识尚未清醒,脑袋上还裹着纱布,此刻睁眼有些困难。
可饶是如此,却也在努力抗拒麻醉后的困意,颤抖着眼皮,一眨不眨地盯着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