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累着身子。”
蒙毅笑着道:“距离钟先生约定的时间已不剩多少了,但改制的头绪却还很繁杂,还需要多加整理一番。”
蒙恬摇了摇头道:“你太小看嵇恒了,这人之心智,当为天下第一,他既然负责改制,心中又如何没有想出办法?如今只是在借你们之手,迷惑外界罢了。”
闻言。
蒙毅眉头一皱,凝声道:“兄长这是何意?”
蒙恬将书房门关上,坐到了一旁,淡淡道:“北疆的消息,可都听到了?”
“知道。”蒙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蒙恬正色道:“北疆现在的领兵将领已是韩信了。”
蒙毅神色越发疑惑,这有什么关系?
见状。
蒙恬肃然道:“朝堂的格局要变了,嵇恒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之所以对你们说是一月后,看似是为了等关东还未到的官员,其实是在等天下之变。”
“而这场变已经来了。”
“便是匈奴。”
“目下,匈奴大举入侵,大秦跟匈奴的再次大战,已不可阻挡了,在这种情况下,以韩信的军事能力,只要不出现什么惊天出错,匈奴没有太多还手余地。”
“而此战之后。”
“北原大军的主将也将会是韩信。”
蒙恬声音很平淡。
语气却无比的肯定跟笃信。
闻言。
蒙毅脸色微变。
他看向自己这位敦厚兄长,眼中露出一抹惊疑。
若是平常,兄长不会给自己说这些的,更不会将心中看法道出的。
但这次却例外了。
“北原大军日后的主将是韩信,那北原大军中……”蒙毅正小声念叨着,猛地反应了过来,眼中露出一抹惊骇,“兄长,你所说的话当真?!”
蒙恬轻叹道:“自然是真。”
蒙毅心中一沉,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对大秦朝堂影响可就太大了,北原大军,可谓是大秦最精锐的军队,若是主将换成了韩信,而以大秦现有的军功爵制,朝堂这些大臣,恐没有几人能压制住。
这样一来。
蒙毅当即想到了改制。
他看向大兄,眼中露出一抹骇然。
蒙恬点点头。
他沉声道:“改制府的那些官员,这段时间在各种想办法,但实际上,嵇恒只是拿事务府的官员,用来诱导其他人,让他们意识不到军中发生的变化,不过随着冒顿的南下,一切都晚了。”
“陛下早前就已让韩信北上,并逐渐接管大军了。”
“这次也将是韩信再度扬名之时。”
“朝堂局势变了。”
“与之而来的,便是改制府的事,只怕会成为不少人关注的点,你既已在其中,却是要谨之慎之,莫要为他人抓住了漏洞,继而让自身陷入危局。”
“另外。”
“改制府的事全权听从嵇恒。”
“莫要有太多杂念。”
“此人心智如狐,每一步,都提前设计好了,这次的改制大潮,不会轻易就停下的,甚至进展会比很多人想象的要快,你未必能够更得上嵇恒他们的节奏。”
“因而当以做事为主,提出建议观点为辅。”
蒙毅点头,拱手道:“蒙毅谨记,多谢兄长提醒。”
“只是随着韩信执掌大军,他的声望恐会不亚于兄长了,到时朝堂恐会多出不少争辩。”
蒙恬摆手,不在意道:“名声为虚,不用介意。”
“这次的事,陛下明显知情,也一直为暗中推手,有韩信接替大军主将,这其实是很合适的,他的才能很惊人,而且有他的存在,我在朝堂也会少很多压力。”
“与我是好事。”
蒙毅点头,沉声道:“按兄长之见,朝堂局势将会大变?”
蒙恬迟疑了一下,摇头道:“非是现在,而是大势,陛下其实一直有意在打压关中,想将关东扶持上来,以分庭抗礼。”
“而今关东的确开始大步崛起,这对朝堂的局势影响是很大的,并非所有朝臣都能接受,在这种情况下,针对关东的情绪,恐会高涨起来,而改制就会成为不少人利用的点。”
“我若没有猜错,嵇恒恐早就知晓。”
“他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现在时机来了。”
“而今急的不是嵇恒了,而是朝堂一些官员,他反而会慢下来,因而你并不用太急,可以慢下来,将时间拖一拖,拖到朝中大臣有些按耐不住时,或许就到了正式改制的时候。”
蒙毅若有所思。
他看向身下整理的竹简,不由露出一抹苦笑,缓缓道:“只怕我提出的一些想法,根本就入不得眼,嵇恒要的并不是我等给他补充,仅仅是让我等用来迷惑朝堂,让我等去落实改制的。”
蒙恬笑了笑,淡淡道:“这又何尝不可?”
“当年商君之变法,同样不受人待见,但最终依旧落实了,而且也让大秦自此强盛,如今军功爵制已然到了革新的时候,自当再度做出调整,我等深受军功爵制影响,并不一定客观,也并不一定公正。”
“让其主导,或许才是最好的。”
蒙毅拱手道:“蒙毅明白,多谢兄长提点。”
蒙恬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如今朝堂,乃至天下都已处在了变革前夕,至于天下会如何变,却是无人知晓,就如当年商君的改革一样,在没有彻底推出执行时,谁都不知具体情况,我蒙氏世代蒙受君恩,却是不能自误。”
蒙毅心神一凛。
他又如何不知?现在关东集团跃跃欲试,已有跟关中分庭抗礼的态势,而关中出身的官员,又岂会视而不见?两者之间定会暗中发生争斗,其中少不了腥风血雨。
最终。
结果难料啊。
第490章 变数已至,未来已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昔日博士学宫的旧制,如今已被清理完毕。
重新挂上了门匾。
改制府。
萧何、陈平等人,在后面大半月,基本都在里面办公,在后半月,巴蜀的李二郎,关东的公输让等人也陆续到了,每个都获得了一个不小的办公地。
只不过作为主官的嵇恒,除了当日朝会结束后来了趟,此后便没有来过。
倒是张良。
在后半月不时前去。
只是张良毕竟身份有些特殊,萧何、陈平等人,也都下意识跟张良保持着一定距离。
张良也不在意。
除了询问一下基本情况,便就是在改制府里打探朝廷消息。
不得不说。
临近皇城,各路消息,听的总是比外界要齐全,也更快速,至少在这半月里,张良对北疆的情况有了一个较为具体的认识,对于嵇恒所说的‘经济战’,也有了不小的认识。
在大秦跟匈奴互通商贸下,大秦对外表现出的是很需求牲畜。
尤其是牛羊。
在最初一两年,更是高价收购。
故匈奴人见有利可图,在后续几年,都将很多草地,用来放牧牛羊,以换取高额回报。
大秦一直信守承诺,但凡匈奴人以千头数量的牛羊来贩售,都能卖的一个不小的高价,然若是数量低于千头,则只会落入到边疆的小商贩手中,而这些小商贾唯利是图,斤斤计较,最终会不断压价。
因而后续几年,匈奴各大部族,其实都有所调整。
主要以大量畜牧牛羊为主。
而这自然要抢占到其他部族的操场。
这无疑也挤压到了其他小部族的生存环境,甚至匈奴大部对于小部族的吞并还因此快速了,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跟大秦互通商贸,在有利可图之下,匈奴很多草场都变成了牛羊的放牧场,马匹数量也随之减小不少。
随着双方互通有无,牛羊的数量越来越多。
大秦朝堂开始有意压价。
而这直接导致了草原的牲畜价格大跌,草原原本就是为了贩售才畜牧这么多,眼下这一被压价,整个草原的经济状况,陡然的急转直下,卖不出去,就要一直消耗草场。
加之又遇到几次有一定规模的旱灾跟雪灾,这更是让草原本就捉急的情况雪上加霜。
最终。
一番清点下来。
匈奴人贩售一头牛羊给大秦的利润,相较过去几年的付出,实则是入不敷出的。
在各种抱怨下,匈奴人不干了。
也就有了这次南下。
在张良关注北地的情况时,萧何跟陈平也注意到了。
两人在一番深思后,也发现了这点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