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气氛很压抑。
甚至是凝重。
胡亥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状况。
他微微抬眸,扫了眼四周,却只见到宗正跟丞相,都低垂着头,完全不敢看向自己,就在胡亥一脸疑惑时,嬴政的声音,从上方冷冷的传来:“何人传你来的?”
闻言。
胡亥明显愣了一下。
他挠了挠头,疑惑道:“不是父皇让儿臣来的吗?刚才赵高派人给儿臣传话,说父皇宣自己进宫,儿臣在得知消息后,更是不敢有任何停留,一路连走带跑的来了。”
“朕没有传过你。”嬴政道。
胡亥整个人一下懵了,他猛地抬起头,已意识到了问题,颤巍道:“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假,真的是赵高派人给儿臣传的话,若无父皇传唤,儿臣岂会在这时惊扰父皇。”
“儿臣真的不知情啊。”
胡亥有些急了。
他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父皇已否认传过自己,那便说明赵高在传假令,赵高传假令意欲何为?胡亥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若是自己不能解释清楚,恐要出大事。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始皇压抑的怒火。
“赵高?”嬴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肃然,“既然是赵高传的你,那朕倒想听听,在你心中,赵高是忠于你,还是忠于朕。”
噗通!
胡亥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满脸惊恐道:“父皇何出此言?”
“赵高为大秦臣子,自当忠于父皇,何来忠心儿臣一说?”
“儿臣惶恐。”
他已经彻底被吓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皇会说这句话,也不知道赵高究竟做了什么,竟惹得父皇如此动怒。
“惶恐?是朕该惶恐吧。”嬴政大袖一挥,脸上浮现一抹潮红,露出一抹痛楚,但他闷哼一声,继续道:“若非朕早早察觉到了赵高的异样,不然此刻的你,当是大秦的二世皇帝,而朕也早就死在了这榻上。”
闻言。
胡亥满眼惊恐。
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惊惧的落泪道:“儿臣……儿臣不明白父皇的话,儿臣从未想过当大秦二世皇帝,心中只希望父皇的身体早日转好,从未对父皇生过任何的二心啊。”
“父皇,儿臣害怕。”
“你的外师,刚才伙同赵佗等人,意欲在宫中发动政变,更是意欲杀了朕,若非朕早有警觉,恐已被他得逞,而赵高为此谋划许久,更是早早准备好了朕的‘遗诏’,上面直接写着,废掉扶苏的储君之位,让你即位,为大秦的二世皇帝。”嬴政道。
轰!
听到嬴政的话,胡亥脑海一片空白。
他已猜到赵高恐又犯事了,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赵高竟敢弑君,更意欲篡诏,而且还试图加害自己。
胡亥脸色苍白,长跪在地,不住叩首,声音中的惊恐完全压制不住:“父皇,儿臣冤枉啊,赵高所做的事,儿臣完全不知情,儿臣这大半年来,很少跟赵高走动,大多数时间都在城外制‘纸’,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父皇,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儿臣真的对这些不知情,也根本不知道赵高想加害父皇,若是儿臣知晓,早就将赵高告发了,又岂会让赵高去动手?儿臣是父皇之子,岂敢生出弑父之心,儿臣就算是有十个百个胆子,也不敢有这个心思啊。”
“请父皇明察。”
“还儿臣一个清白,还儿臣一个公道。”
胡亥声嘶力竭。
他已经被彻底吓住了。
无论是弑君还是篡诏,亦或者参与政变,那一条被栽赃到自己身上,自己都必死无疑。
即便自己是始皇之子,也绝无任何活命机会。
胡亥极力的争辩着。
只是他的一切话语,此刻都是苍白的。
嬴政根本不信。
也不会信。
听着胡亥喋喋不休的辩解,嬴政终于是恼了,怒喝道:“够了,朕听够你这些话了,你如果敢承认,朕还算你有点骨气,但现在的你,让朕很失望,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向往权力,这无可指摘。”
“然敢做不敢认,如此心性,又岂能成事?”
“来人。”
“将胡亥押下去。”
“等查明赵高等人同党……”
“一并诛杀!”
嬴政转过身,这个决定很艰难,但他依旧要做。
闻言。
李斯跟嬴贲脸色微变。
李斯出言道:“臣请陛下三思。”
“臣认为胡亥公子或许真不知情,臣认为还是当查明情况后再做定夺。”
嬴贲也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举欠妥,胡亥公子毕竟为陛下之子,在情况不明时就直接下令诛杀,实在有失公允,臣请陛下收回成命,等事情查清,再议。”
嬴政满眼冷漠。
他拂袖道:“朕如何下令,还轮不到你们来教。”
“赵高跟胡亥相处多年,胡亥焉能不知赵高的豺狼秉性?若是不知,那便只能说明无能。”
“如此无能无才无用之人,留之何用?”
“而且若无胡亥点头,赵高当真敢一意孤行?你们真认为朕就这么好糊弄?朕的确身体不如当年,但还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更没糊涂到丧失理智。”
“来人,拿下!!!”
第434章 朕不信任何人!
日中。
咸阳大‘地震’。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兆,大量秦卒出现在了城中,大肆抓捕着各类官员,上至九卿重臣家眷,下至寻常的胥吏、斗食小吏,抓捕的异常突然,没有给城中市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等他们意识到出事时,已有大量官吏出事。
只是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无人知晓,也无人打听出来。
城中的市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城中发生的事非同小可,连九卿重臣都出事了,事情绝对不可能小,而且若真去盘算下来,定能发现,城中至少有数以千计的人被捕入狱。
更关键的是。
原本已半隐于幕后的始皇,今日又重新回到了台前。
也重新揽过了大权。
城中的大肆抓捕依旧在继续。
并无停歇的迹象。
甚至还有越演越烈的状况。
咸阳城中市人,附近的民人,都对今日发生的事,充满了好奇。
然而地方官吏却全都缄默不言。
终于。
在日落时分。
有人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朝中有大臣,趁始皇虚弱,意图发动政变,只是为始皇早早发现,并随之粉碎。
这个消息一出。
咸阳城中一阵哗然。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叱骂跟愤怒。
始皇在秦人心中便是天。
高高在上。
不容任何人诋毁,更不容任何人羞辱,如今竟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始皇头上,这又如何不让秦人怒不可遏?又如何让秦人不感到义愤填膺?
咸阳的秦人难得态度一致。
对于朝廷正在抓捕的逃犯,全都无比积极的告发。
城中动静不歇。
此刻。
咸阳宫内。
扶苏正跪在殿内。
他双手掌地,身形颤巍着。
他已知晓了之前章台宫发生的事,听闻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击,近乎是跑着,去见的始皇,全程不敢有任何耽搁,唯恐让始皇生出猜忌。
只是在听到始皇下令,等查明赵高等人同党后,便将赵高等官员,连同胡亥一并诛杀时,扶苏怔住了。
尽管自己此时不该为扶苏声张,却依旧咬着牙,想为胡亥争取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