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你能!!!”嵇恒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你现在的确是储君。”
“但等到始皇归来,你的职权将会大幅增加。”
“你身为储君,知晓的情况比我多,你应该是知晓的,始皇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我过去的确给始皇提供了几个药方,这些药方的确能调养始皇身体,但始皇固然每日在服药,然每日批阅奏疏的量并未有丝毫减少。”
“这次巡行操劳大半年。”
“舟车劳顿之下,始皇的身体根本吃不消。”
“等这次巡行归来,以我对始皇身体的判断,始皇会休养很长时间。”
“此后大秦都将由你当政!”
“你有这个权利!”
“始皇也会默认放权的。”
“这次巡行,始皇亲眼见到了地方之黑暗,也深刻的会意识到,大秦已危在旦夕,不改变便是死,而大秦唯一的生路,掌握在我手中。”
“他不会阻止的!”
“固然始皇的权利欲极强,依旧会插手各种朝政,但他的身体并不允许,而你手中的权柄会越来越重,终有一天,你会做到节制天下兵马,到那时,你就已经是秦二世了。”
“天下的重担,从你担任储君开始,就已向你转移了。”
“你扛得住也要抗,扛不住也要抗。”
“因为始皇帮不了你多少了。”
“这次巡行已是始皇能为你做的最大努力了。”
“你也没必要自欺欺人了。”
“始皇的身体,这么多年为药石侵染,早就病入膏肓了,若非始皇意志坚毅,又有着虎狼之心,只怕早就毙命了,但始皇偏生忧心这个天下,长期操劳,而今又多了个舟车劳顿,再康健的人,尚且会有些吃不消,何况是一个年衰之人?”
“这些你其实都知道。”
“不然上一次,你来我院中,不会那么慷慨,更不会那么决绝,甚至宁愿舍弃自己的主张,一切以我的想法为主,你扶苏虽然对我很敬重,但骨子里是有一股傲气的。”
“若非实在迫不得已,你不会丢弃自己主见的。”
扶苏身形一颤。
眼中充满了痛苦跟落寞。
他低垂着头,无力道:“先生果真目光如炬。”
“陛下的身体的确越发不济了。”
“在巡行途中,还感染了热病,虽得到了妥善救治,但身体已越发虚弱,而今更是难以正常行走,平素都靠人搀扶,扶苏忧心万分,恨不得立即飞到陛下身边,尽心服侍,只是我身为大秦储君,却是根本不敢离开。”
“扶苏为世人称之孝顺。”
“但扶苏哪里有半点孝顺?只是一不肖子弟罢了。”
“只是扶苏实在不信,陛下之身体,当真到了这么恶劣的地步了吗?也当真没有药物可治了?先生不是还有一副药剂吗?难道也不成吗?”
扶苏一脸希冀的看着嵇恒。
他很希望嵇恒能说出自己想听到的答复。
然而最终还是令他失望了。
嵇恒摇了摇头。
他直接打破了扶苏最后的幻想。
“不用对那副药剂抱有希望,那是一副麻沸药剂。”
“我估摸着时间,夏无且那些老太医,差不多已经配出来了,这药剂对医家大有用处,但对于病入膏肓的人没多少用处,只能用以减轻痛苦。”
“始皇的身体,只能调养,难以恢复了。”
“不然为何是凛冬将至?”
“不过始皇具体能撑多久,就要看始皇的意志了,但以你描述的始皇状况,只怕回来后,难以理政了,所以接下来很多事,都会落到你的肩上。”
“在这种局势下,你必须保持异常的冷静跟专注。”
“更要有极强的魄力。”
“你没得选。”
“想要让天下安定,想要让大秦安稳,就只能进行换人。”
“换思想。”
“换一批听话的臣子。”
“你要换的人很多,不仅是杜赫,李斯也在列。”
“频烦天下计,开济老臣心。”
“他们这些老臣,对大秦的创立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功劳太大,在朝时间太长,这也注定了,他们在朝堂的影响力太大了,大到你未必能压制得住,或许你能够压制的下来,但保不齐什么时候,这些人就跟你意见相左了。”
“你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精力跟他们斡旋。”
“所以最好的办法。”
“便是换人。”
“朝堂很多臣子,都年过半百,年过六旬了,如此老迈之士,精力方面已跟不上了,也该退下休息颐养天年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他们离开故地已有数十年了,也当回去走走,回去看看,顺便代朝廷对地方做一些整改,这场官吏的轮替,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只不过随着始皇身体的恶化,不得不加速。”
“顿弱、姚贾等老臣,日后都会逐步退下,这是必然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旧时代的臣子,若是不退下,新时代的臣子,又如何继往开来?”
“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一句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
“而今大秦已到了换代的时候,你身为储君,自当担负起这个换代的职责,而今始皇尚在,你虽会遭到不少诟病,但相对还是会很平缓的,若是真的等到始皇驾崩,那天下无疑会多出很多变数,这一番折腾下来,你认为大秦经得起?”
“人不狠,站不稳。”
“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行事果断。”
“至于如何劝退,由你自己决定。”
“不过我也提醒你,朝廷的换人是循序渐进的,并非一定要强塞自己的人,为政者,用人之道,从来都不在于忠奸,而在于能够做事,能否做成事,只要能成事,就算是奸臣,那也是好奸臣。”
“那就是能臣!!!”
第362章 虎狼之秦,自当为虎狼之君!
扶苏沉默了。
嵇恒的话,深深震撼到了他。
让他彻底懵神了。
而且嵇恒想让他做的事,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让他甚至不敢有任何的反应,一时间,他甚至都很想知道,这当真是嵇恒说出来的?
嵇恒当真没有坏意?
嵇恒已重新坐回了位置。
他将倒好的清茶,轻轻的吹了吹热气,慢腾腾的喝了起来,等将碗中茶水饮了几口,他才淡然道:“你先回去吧,若是不能将此事理清楚,看明白,给你说再多都无益。”
他并未说假。
扶苏现在已心神失守。
继续对扶苏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了。
所以没有必要再多说了。
扶苏能想明白最好,若是理不清楚,那也无可奈何。
他已尽力了。
他对秦廷也没有任何保留。
大秦这辆从山顶失控而下的破旧青铜马车,其实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大秦所做的任何事,其实都是在加速,而他在这几年唯一做到的,便是在下山疾驰的道路上,稍微给垫了几块砖,让这辆青铜马车看起来相对平缓了一点。
但这个平缓只是暂时的。
随着马车驶过这几块垫砖,下山的道路只会越来越陡峭,越来越急速。
积重难返,又岂是说说?
普天下,其实很多人都还没看明白,大秦财政空缺的缺口之大。
所以还抱着些许的幻想。
但哪怕是将天下所有钱粮填进去,大秦财政的缺口依旧是填不满的。
这种情况很像后世的房地产。
不过是国家接盘下的。
数十万亿的负债压在了整个国家头上,而这也意味着,每个人自出生以来,身上都已经背着数十上百万的负债了,而且秦的状况比后世的情况更严峻。
因为每隔一日。
这个负债的总量还在增加。
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所有人都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