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大秦初立,任官天下,却无一个是皇族子弟,而且还没立后,不明正妻之位,更甚者,还没有明确太子之位,这放眼整个历史,都是十分不同寻常的。
因而也是引得天下议论。
不过后面始皇特意下诏,特许宗室子弟无军功留其宗室籍,但从扶苏口中,他们也是得知了,没有军功傍身,其他公子心中是十分不安的,所以就在想法设法为自己谋一些军功。
继而就有了这些竹简。
只是……
这上面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人了。
识句读,将算术入门大幅简化,若这些东西流传出去,对天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啊。
完全会改变天下现有之格局。
众人一脸肃然。
却是无一人敢贸然开口。
见状。
扶苏眉头一皱,主动问道:“现在这些竹简的内容,诸位心中大抵都有所了解了,不知对于其中内容和改动,诸位又持有何等看法?”
“扶苏可等待多时了。”
“诸位也莫要担虑,畅所欲言,一切无罪无错。”
话音落下。
举殿却更加安静了。
第349章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陈平等人都默然不言。
眼神很是凝重。
他们现在的心思已不在这是不是扶苏在考校他们,而是真的在思考,这些东西对天下的影响力,以及对他们自身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识句读,通算术。
这看似很简单的两件事。
从古至今,不知道拦住了多少人。
也造就了多少人。
他们之所以能在地方为豪强尊重,能为乡里的三老推崇,很大一部分原因,便在于他们比其他人识得字,会算术,所以很多时候,乡里乃至是县里,有时都需请教他们。
而这也一直是士人最大的底气。
他们眼下只能看到其中一卷,但仅仅是一卷,已能初窥一些端倪了。
这非是心血来潮。
而是暗中谋划良久了。
若说扶苏真的不知情,他们是绝对不信的。
一两个月,的确是有可能,但一两年,还就在眼皮子底下,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早就反应过来了,又岂会真的毫无察觉?
这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竹简的内容。
袁生双眼紧紧的盯着上面文字,神色阴晴不定,在心中不断思索着,若是秦廷真的将这些东西推广下去,对自身自家的影响。
其他人此刻也做着同样的思考。
沉思片刻。
袁生渐渐冷静下来。
他前面还真的差点失了心神。
读书哪有那么容易?
他的家世已算是不错了,但能够走到今天,也是耗费了无数钱粮,就算秦廷有意压低学习成本,但最终能够读得起书的人,又当真能是那些底层人?
不可能的。
那些最底层的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哪有余钱去读书识字?
就算成本下去了,也是底层承担不起的,一卷竹简就近十枚秦半两了,想要读书有成,那可至少要学上数十上百卷,这多少家庭能承受的起?
何况秦廷年年加赋。
底层生活苦不堪言,更不可能去读书了。
而这还只是最基础的。
若是想要学习律令,掌握一定的算术,那需花费的钱粮更是海量,就算是富农都担负不起,又何况是底层的寻常民户?
因而就实而论。
秦廷若真的推广下去,对他们这些相较贫寒的士人,反倒是有不小好处,对于底层影响微乎其微,不过对于更上层的贵族,却是会造成不小打击。
但这跟他们有何关系?
想罢。
袁生彻底平静下来。
他看了看一旁其他人,见这些人还未想明白,眼中露出一抹得意,拱手道:“既然殿下相问,那袁生便说说自己的看法。”
一语落下。
四周其他人瞬间看了过来。
扶苏亦然。
感受着全场目光聚焦于自己,袁生嘴角扬起一抹自得,笑着道:“在下虽未看完全部竹简,但仅仅通过其中一卷,就已意识到这些竹简之不凡。”
“若是传之天下,定会造福天下。”
“自古以来,学习都是十分昂贵的事,那高昂的成本,也让很多人不由得望而却步。”
“二公子三公子所著大作,若是真的于天下发布,无疑会对当今的学习,造成不小的轰动,也会极大的降低学习成本,过去有关算术之知识,一直为贵族垄断,然而这些竹简中,就有涉及算术的,这若是发行,对贵族的影响可想而知。”
“不过……”
“就我个人看来。”
“这些内容只会影响到士人。”
“对寒门有利,对高门无利,至于最底层,恐无甚影响。”
“原因也很简单。”
“底层的首要任务是生计。”
“若是连生活都难以维持,又岂敢将钱粮耗费在这些上面?”
“学习本身就是个无底洞的事,再多钱粮砸进去,恐都是不够的,若是就为了学个三两字,就将家底掏的精光,恐没有多少底层敢这么做。”
“所以在下认为,这些竹简针对的士。”
“整体而言,对天下有利,还能一定程度削弱贵族影响。”
“在下认为善!!!”
袁生再度作揖,面色肃然的坐下。
眼中难掩得意之色。
闻言。
其他人若有所思。
袁生所说虽在一些方面,跟他们想的不一样,但总体而言,还是大致一体的。
他们同样也认为。
这些竹简内容,只对士人有用。
而这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公子高公子将闾,生在宫廷,长在宫廷,生来环境优渥,又岂会知晓民间的实情?而且他们能体悟到的,最低的也就是士了。
因而从士出发,并无任何问题。
他们也乐见于此。
他们之所以没有开口,其实还是在思索,扶苏对此是怎么看的,公子高公子将闾,其实并不重要,这些竹简内容也算不得重要,重要的从来都是扶苏的看法。
众人暗自揣测着。
也在等着扶苏的开口。
只是令他们有些失望了,听完袁生的话,扶苏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就此多说,反而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他们,好像在静等着他们开口。
陈平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扶苏。
心绪越来越复杂。
袁生说出的见解,他同样看出来了。
只是……
他并不认为就这么浅显。
若只拿这么简单的事情来靠校他们,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而且扶苏至于亲至吗?何况真论下来,这还牵涉到公子高公子将闾等几位公子。
这已足称得上是兴师动众了。
难道还另有蹊跷?
陈平再次将这些竹简看了起来。
只是在看了数十遍后,依旧没发现什么异常,而他手中竹简的内容,其实主要是一则寓言故事,讲的是‘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即刻舟求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