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
宁行一脸讥讽的站在一旁,欣赏着吴广的憋屈跟无奈。
他最喜欢看到这一幕了。
捉弄戏耍这些低贱农人,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尤其是见到这些人满腔悲愤,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更是让他感到无比痛快。
“再加一成?长吏,我们每年已经交很多田租口赋了,本就难以活命,再加一成,我们一家老小这怎么活得下去啊,长吏,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女人有些慌了,直接跪地求饶起来。
宁行淡淡的笑了。
他轻蔑的扫了女人一眼,不屑道:“你是在质疑官府的决定?”
女人脸色一白,连忙摇头。
宁行冷冷道:“不敢就对了,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嫁错了人,谁让你嫁的人,偏生喜欢跟官府作对呢?之前官府为朝廷多征田赋,吴广就伙同你们里的一些黔首闹事,后面朝廷又增派了一些服役的事,你家男人又带头闹事。”
“这是我们在为难你们吗?分明是他在为难我们,为难朝廷啊。”
“我们其实也很难办啊。”
“你说,是吧。”
宁行戏谑的望着女人,眼中的讥讽不加掩饰。
女子早已彻底慌了神。
吴广依旧沉默着,只是手中的铁耒攥的更紧了,心中更是有着一股怒火想宣泄,然看着一旁跪地祈怜的女人,却只能选择将这口闷气咽下,不过脸颊早就憋得通红,整个人更是怒的发抖。
宁行双眼微阖,神色很是不屑。
吴广的愤怒,他自是看在眼中,而这本就是他故意的,若是吴广敢当众出手,他身边的县卒可不是吃素的,殴打朝廷官吏,可是重罪,只是吴广能这么沉得住气,也属实有些出乎宁行的意料。
不过宁行也不在意。
他有的是法子针对吴广。
毕竟这口怨气,他可足足憋了十来天。
宁行看向吴广,目光冷冽道:“吴广,我说的有无问题?”
“这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吴广低垂着头,始终是一声不吭,双眼早已赤红。
宁行却并不想就这么放过吴广,他一脸横肉的瞪着吴广,就是要吴广亲口承认,他再次大声呵斥道:“吴广,你没听到本官在问你话吗?你现在就给本官回答,这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给我回答!”
到最后。
宁行近乎是吼出声的。
吴广胸脯急促的起伏着,胸中的怒火已压抑不住。
他仍在努力克制着。
只是黝黑手掌中的铁耒,已明显向上抬起了一定弧度,也隐隐有继续往上抬的迹象。
宁行唾沫横飞的怒骂道:“吴广,婢其母也,你是耳朵聋了?我问你话你没听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究竟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吴广抬起头,双眸满是血丝。
他嗓音嘶哑道:“是谁的问题,你心里没数吗?”
“我吴广的确身份低贱,但也听说过一句话,布衣之怒,流血五步。”
闻言。
宁行哈哈大笑道:“布衣?你真以为自己头缠块黑布就是布衣了?一个低贱的匹夫,听了一些大话,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你需要清楚,你就是一个低贱的农人,过去是,现在是,今后也是,布衣?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还不配!”
吴广双眼冷若寒铁,冷声道:“不配?但你们又真比我们高贵多少?”
“一刀下去,一样会死!”
听到吴广的话,宁行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随即感觉落了气势,又让身边县卒往前走了半步,自己被护在中间,他冷声道:“吴广,听你这意思,你还想杀我?你可知杀人按律是什么罪,那是死罪,不仅你死,你一家老小全都要死。”
“我宁族是何等身份?是你能够寄望的?”
“别说是你,就算整个阳夏,都没几个家族比我们高贵,不过你这乡巴佬是不懂这些的,贵族,注定高高在上,也注定高你们一等,这是生下来就注定的。”
“而你们本就是低贱的奴隶!”
“一个奴隶,还敢对贵族张牙舞爪,你还想反了天不成?”
被拱卫在中间,宁行说话也硬气起来。
吴广没有开口。
他心中只是很厌烦。
他这几十年听了太多这种话了,他很不解,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高人一等?就因为他们是贵族?但贵族又真比他们好在那?而且为何世人都在阿谀奉承这些贵族,都要讨好他们,哪怕是给自己背负沉重的负担。
难道王侯贵族真就天生注定?
他们真就一辈子低贱?!
他不信。
他也实在厌恶了这个肮脏的世道。
这一刻。
他很想杀人。
他很想将这些该死贵族全部杀了。
到那时。
他倒想看看,王侯将相,还是不是那些人,他们这些低贱的人,究竟有没有资格也成为王侯将相?!
骤然间。
吴广心中的杀欲达到了顶峰。
他很想去试试!
他紧握铁耒的双手,已彻底松弛了下来,眼神带着几分冷漠,几分跃跃欲试,甚至已带着几分疯狂跟狰狞。
宁行看到吴广那弑人的目光,整个人不由哆嗦了一下。
他感觉吴广现在似乎状态不太对。
那眼神分明想杀自己。
但宁行只是在脑海想了一下,脸上就浮现一抹恼怒,他不信吴广敢杀自己,自古以来,哪有民人敢杀官的?
吴广他敢吗?
想到这。
宁行狞笑一声,甚至注定朝前走了一步。
也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个县卒跑了过来,高呼道:“长吏,刚才有县吏来报,似乎有几个官吏正朝这边赶来,而且看那架势,似乎还是始皇身边的随行官员,会不会是为我们来的?”
第297章 天下震恐!
“为我们而来?胡说八道什么?!”宁行不悦,只是眉宇不禁紧皱,有些费解道:“你们确定真是之前始皇随行的官员?这些人前面不是已经确定走了吗?你们确定没有看错。”
他心中起疑。
小吏连忙道:“千真万确。”
“我们岂敢在这种事情上弄错?之前可是一直盯了好久,绝对不可能认错,难道是有人假冒?”
宁行摇头:“不太可能假冒。”
“难道是这些人前面没捞到好处,眼下始皇不在眼前,想向我们要好处?”小吏神色惊疑道。
宁行道:“这倒有可能。”
“不管怎样,先应付过去再说。”
“你们先派几个人,将附近乡里的三老、乡啬夫给召集过来,让他们想办法凑点钱粮,若是这些官员真是求财的,那就给他们便是,只要能把这些天官糊弄过去,一切都好说。”宁行满不在乎的道。
小吏连忙应声,快步传信去了。
随即。
宁行看向吴广,冷笑道:“今天算你们好运,有朝廷官员来了,不过话已经给你说了,等几天你就收拾一下行囊,准备上路吧,要是再敢逃跑,那就休怪秦法无情了。”
说完。
宁行猛地一振袖,快速朝乡里赶去。
见宁行走远,吴广眼神这才松缓下来,只是脸色早已铁青一片。
他忍不住怒骂道:“一丘之貉。”
“良人,没事吧。”女人连忙开口安慰道。
吴广怒目而视,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讥笑道:“这大秦上上下下都烂透了,无论是县官,还是乡里的乡啬夫、亭长,都各种挖空心思的霸占地方田地,欺压我们这些黔首,这‘天官’一来,乡里掏出的钱财,最终还是要落到我们头上。”
“这日子我吴广受够了!”
“既然这大秦不给活路,那干脆就都别活了。”
“什么狗屁贵族、狗屁官员、狗屁官府,我吴广倒想看看,剑刃落到脖子上,他们会不会怕?!会不会死!”
吴广将铁耒紧紧抓在手里,心中彻底下定了决心。
他受够了。
既然这世道烂透了,那就干脆掀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