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赵佗并未多劝。
见赵佗松口,胡亥暗松口气。
随即也让赵高通知下去,尽快启程返回咸阳。
另一边。
当赵佗回到大营,将胡亥要离开的消息告诉给了军中将领,吕嘉听到这消息却是面色一变,在其他将领离开营帐后,也是急忙找到了赵佗。
见吕嘉找上来,赵佗心中一沉,蹙眉道:“你又怎么了?”
吕嘉拱手道:“将军,胡亥不能放回去。”
赵佗没有急着开口,双眼阴鹫的盯着吕嘉,仿佛要将吕嘉给看穿。
被赵佗这般盯着,吕嘉也心中一颤。
吕嘉急声道:“将军或有所不知,这段时间,胡亥身边那两人,一直在暗中打探消息,结合这几日我收集到的信息,军中似有人给胡亥投了书,而且胡亥似认为军中有越人细作。”
“将军不得不防啊!”
闻言。
赵佗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变。
“你说什么?”
“你给我再说一遍!”
吕嘉苍白着脸,却是不敢隐瞒,将自己打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而后继续道:“将军,眼下他们已查到了我的头上,只要稍加思索,定会怀疑到将军头上,若将军这时将他们放回,等他们将此事禀报上去,到时将军你恐也会遭到牵连。”
“将军,这几百人不能走!”
吕嘉深吸口气,沉声道:“将军,事已至此,不能再犹豫不决了,必须速速做出决断,现在瓯骆地区未平,将军大可借刀杀人,借这些越人之手,将胡亥这几百人给杀了。”
“到时将军再得到消息扫灭这些越人,替这大秦公子报了仇,到时就算大秦朝廷有异议,但在南海,秦廷又岂能真查出东西?”
“如此将军才能真正安心。”
吕嘉恭敬的拱手,等待赵佗做出决定。
赵佗双眼冷漠的看着吕嘉,眼中露出一抹怒火跟讥讽。
吕嘉没脑子,他还不至于。
胡亥能杀吗?
不能!
胡亥若是死了,始皇震怒之下,南海谁能置身事外?吕嘉这想法,简直天真的可笑。
但这就是百越人!
这些人都目光短浅,因而可以让百越人去做事,但不能真的信任,这些人一直生活在岭南这贫瘠之地,对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自知之明。
一群井底之蛙。
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杀了胡亥的恐怖后果。
赵佗冷声道:“不用再说了,我不可能同意。”
“胡亥绝对不能死!”
“将军。”吕嘉神色一滞,他本以为自己给出了良策,赵佗就算不为他考虑,也要为自己考虑,最终都会采纳,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佗好似完全没有动过杀胡亥的心思。
“出去!”赵佗虎目一瞪。
吕嘉面色变了又变,最终不敢再劝,只能憋屈的离开。
营帐中。
赵佗神色也有些烦躁。
他之前根本没想过胡亥会听说军中有细作的事,但无论最终有还是没有,都已经不重要了,一旦胡亥回到咸阳,定会将此事禀告给始皇,到时朝廷定会派人下来严查。
他自身并不担心。
他的确跟吕嘉走的很近,但只是在利用吕嘉的身份。
不过军中的一些情况,他同样是有所耳闻。
其中主要跟自己长子有关。
“赵眛!”
“我过去太放纵你了。”
“你这次捅出的篓子,我看你怎么去解决。”
“吕嘉……”赵佗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吕嘉不能留了。
他朝帐外喊道:“来人,去把赵眛给我叫过来。”
离开营帐,吕嘉眼神越来越冷。
他能够察觉得到赵佗的犹豫跟不安,赵佗恐是不会出手的,而且军中很多事赵佗其实并未参与,只是赵佗很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因而有时就算知晓,也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佗有退路,但他没有。
若是军中有细作的消息,被传到了咸阳,咸阳下令严查,他很怀疑,赵佗会不会保自己,若是赵佗放弃自己,到时不仅他自身,恐怕连他所在的族群都会被覆灭。
这是吕嘉不能接受的。
吕嘉面露狞色,咬牙道:“将军,你既然不肯做,那我帮你做,胡亥坏了我们这么大的事,岂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他走不掉的!”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而将军,你太优柔寡断了,成大事者,岂能这么犹犹豫豫,瞻前顾后?南海地理条件之绝妙,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想象的,只要将关中南下的道路给封死,就算大秦再强,又能奈我何?”
“而且将军你也莫装什么正人君子,军中发生的这些事,你难道真不知情?赵眛凭一个你长子的名号,真能说动其他将领?”
“眼下闹出事来,就想直接不认账,哪有那么容易。”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赵将军啊,你比我更懂这个道理。”
吕嘉冷笑一声,用力甩了甩袖,走出了军营,他必须尽快将消息通知出去,唯有如此,才能在路上围堵到胡亥。
只要胡亥死了。
就算赵佗再愤怒,也只能接受现状。
到那时他不反也得反。
秦廷容他不下。
不多时。
赵眛到了赵佗所在的大帐。
“父亲,你找我有什么事?”赵眛一脸轻松。
赵佗冷冷盯着赵眛,呵斥道:“给我跪下。”
听到赵佗突然发怒,赵眛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父亲,你这又怎么了?我这段时间没惹你生气啊?”
“跪下!”
听到赵佗的呵斥声越来越重,赵眛也是有些慌了,你那么屈腿跪了下去。
只是眼中充满了困惑。
“说,这些年你跟吕嘉背着我做了那些事?!”赵佗问道。
赵眛目光闪躲,垂着头道:“父亲,孩儿哪敢背着你做事?只是父亲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些?”
赵佗冷哼一声,拂袖道:“军中现传出了一个风声。”
“有人跟百越人串通一气。”
闻言。
赵眛脸色微变,不自然道:“父亲,我可是你长子,岂会去跟卑贱的百越人混在一起。”
赵佗嗤笑一声道:“现在你是不是重要吗?重要的是有人信了,不要再给我遮遮掩掩了,把你这些年干的那些臭事,一件件都给我说出来。”
“不然我保不了你!!!”
听到赵佗这么说,赵眛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惧色,不安道:“父亲,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赵佗漠然道:“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些年借着我的名头,在军中为非作歹,你真当我不知道?吕嘉是什么德行,我比你清楚,这人是养不熟的,这些百越人一个个鼠目寸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而你还被这些人哄得团团转。”
“我若是不说,你当真我不知道?”
“你这些年,一直跟吕嘉动摇军心,试图让南海自立。”
赵眛低垂着头,支吾不敢言。
“说!”赵佗怒吼道。
赵眛颤声道:“这……我……”
“你跟军中多少人有交往。”赵佗阴沉着脸。
赵眛道:“没多少,大部分将领都不理睬,而且父亲,南海情况真的跟关中不一样,这里秦人的确有五十万,但前几年,朝廷可是迁移来五十万民众,南海的情况父亲你是知道的,凡是来这里的,基本都对秦廷是怨声载道。”
“而且……”
“上次迁移来不少六国贵族。”
“所以你就被他们说动了?”赵佗满眼恨铁不成钢。
赵眛点了点头。
“我赵佗怎么生了你这种东西,我这次真要被你给害死了。”赵佗指着赵眛,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
赵眛道:“父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赵佗道:“有人把军中有百越人奸细的事,捅到了胡亥公子耳中,眼下胡亥公子已决定回咸阳,一旦胡亥公子将这事告诉给陛下,你认为我还能护的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