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望众将士在南海艰苦环境,再坚守最后一段时间,等彻底扫平瓯骆地区,就是众将士班师回朝的时候。”
“到时……”
“我胡亥定亲身在咸阳相迎。”
“胡亥拜谢。”
胡亥再度朝下方将士作揖。
这时。
根本不用任何人传令,下方将士就已齐齐作揖。
整个场面无比的震撼人心。
万籁俱寂。
但场中人却心生澎湃。
就连云车附近的将领同样大受触动。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尤其是听到朝廷将放他们回去,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眶更是不禁泛红。
胡亥站起身。
他很是贪婪的吸了一口气。
只是并不敢再在上面逗留,锦囊上面的内容都已说完,继续待在上面,再被问出一些疑惑,他可不一定真能答得上来,若是出了问题,他前面苦心营造的氛围可就要被瞬间揭穿了。
他实在丢不起这人。
胡亥的步伐很轻快,眼中带着几分快意。
当经过一些将领时,这些将领第一次心甘情愿的垂下了头,眼中充满了敬畏跟尊敬。
胡亥并未过多理会,径直进到了马车。
随着赵高一声‘驾’,胡亥的马车渐渐驶离了大营,驶向了那古朴原始的临尘城。
营地安静无声。
吕嘉涨红着脸,早已心神大乱。
胡亥的这两次发言,完全打乱了他的想法,让他原本的计划彻底落空,甚至,他已拿捏不住胡亥说的是真是假。
南海离关中太远了。
远到正常传令,都需一个来月。
若是秦廷真决定将将士撤回,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个晴天霹雳,他算计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让南海脱离秦廷,让南海成为他们自己的南海吗?
若是这些满含怨念的秦卒撤离,人丁稀少的南海,又如何能自立的了?
就算真的强行自立,又如何抵抗的了秦军?
吕嘉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很不甘心。
赵佗淡淡的环视四周,自能感受到四周将领复杂的情绪,他们过去其实或多或少都有过想法,但在胡亥这番话后,他们无疑动摇了。
大秦的士卒是朝廷的。
非是私兵。
若是朝廷准许士卒回家,他很肯定,南海五十万大军,只怕愿意继续留在南海的不到几万,这么些士卒,又谈何成事?
赵佗在心中暗暗叹气一声。
他目光扫向大营,却能感受得到,原本死气沉沉的大营,仿佛在这一刻钟内,被注入了浓浓生机,一下多出了很多活力。
他本就摇摆不定的思绪,在这时更加动摇了。
赵眜已面如死灰。
他的身子不住的颤抖,有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很清楚。
军队是他们一家的命脉。
若是秦廷收回了兵权,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惊天噩耗,但这些士卒终究不是其父赵佗的私兵,即便这些年赵佗很用心的在收买人心,然这些士卒内心依旧认自己是秦人。
是秦卒!!!
若大秦真放这些士卒回去。
他们在南海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心血将会瞬间化为泡影。
被粉碎的干干净净。
他不甘啊!
马车咯吱咯吱的行进着。
胡亥睁大着眼,就这么坐在马车中,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汗,起初并没有察觉,等真的冷静下来,才渐渐感知到。
但心中依旧无比畅快。
胡亥紧握双拳,恨不得振臂高呼。
这种感觉太爽了。
他只是一回想前面的宏大场景,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胡亥道:“不愧是我在狱中救出的人,实在太厉害了,这么严峻的情况,竟都能被他料到,还给出了具体的应对之策。”
“我那两番话,若是传到咸阳,父皇恐也要嘉奖我。”
“但更关键的,我胡亥这次不仅没有动摇军心,反倒将南海浮躁的军心给安定了下来,这可谓功劳极大。”
“过去朝堂都认为我胡亥毫无才能。”
“但这次,我胡亥就要向世人证明,我胡亥不仅有才,更有能,丝毫不必兄长差,而且是比兄长更好。”
“兄长遭遇我今日处境,应对未必有我出彩。”
胡亥激情振臂。
他今日实在太痛快了。
……
军中大营。
众将士早已散场。
此时,在一座大帐内,吕嘉阴沉着脸,咬牙道:“将军,莫要轻信了胡亥那黄口小儿的胡诌之言,他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天下有秦卒上百万,想完全撤回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之前将军也说过。”
“这些年秦廷的目标,一直是迁移人口到南海,怎么可能突然将这些人给迁回去?这一来一去,不是白折腾吗?”
“再则。”
“五十万大军啊。”
“就算秦廷要撤,又靠谁来填补?”
“这么多将士,想放回去根本就不现实,若是真的放回去,这些将士的爵位怎么发放?关中有这么多田地?”
“给不出来的!”
“那胡亥小儿就是在说谎。”
“将军切莫受骗。”
“现在胡亥说的大话,最终都要付出代价的,一旦被大军知晓秦廷在说谎,到时军中对秦廷的怨念将会达到极致,到时将军顺势自立,也是顺理成章,将军千万不要有任何动摇。”
“必须坚定主意。”
吕嘉不住的劝说。
他知道赵佗对自立一直态度暧昧,真正对自立感兴趣的是其子赵眜,但赵佗这次若被胡亥说动,到时再想说动恐就难了。
赵佗淡漠的看了吕嘉几眼,冷声道:“吕嘉,当初我留你,是因为你为越人首领,能帮助大军尽快安定三郡,但你莫要忘了,我赵佗是秦将。”
“更是一名秦将!”
“至于你所说的,眼下有何意义?”
“军中士卒相信就已足够,至于最终会不会落实,至少要等到瓯骆地区彻底被扫灭才能知晓,在这段时间之前,你就不要再动什么心思了。”
“下去吧。”
赵佗挥了挥手,不愿跟吕嘉再说。
吕嘉有些急了。
他急忙道:“将军,瓯骆地区不能轻易平定啊,一旦平定,将军将再无自重机会,将军莫要糊涂啊。”
“将军。”
“下去!”赵佗冷着脸,呵斥道。
吕嘉面色青一块紫一块,最终不敢再言。
等吕嘉彻底走远,赵佗摇了摇头,轻声道:“是与不是,到时就知道了。”
“我赵佗不能赌。”
“南海这五十万大军,我赵佗只是主将罢了。”
“真正的掌军者并非是我。”
“而是陛下!”
随即。
赵佗朝大帐外道:“来人,去告诉赵眜,让他以后少动些歪想法,若是再敢胡作非为,莫怪我军法处置。”
离开大帐。
吕嘉脸色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