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看着咸阳宫,眼中浮现一抹不甘。
若是自己这次的计划得逞,大可直接乘海离去,根本不用费其他心思。
眼下也只能作罢了。
只是当如何离去,却也需从长计议。
是夜。
天已大黑。
赵高去到了宫外。
前段时间,随着赵高入狱,阎乐也被废了官职,眼下正闲置在家。
听闻外舅(岳丈)来了,阎乐不敢怠慢,连忙从榻上爬起,衣衫都没有理好,就径直去到了大堂。
还未走近,阎乐就兴奋道:“外舅。”
赵高看了阎乐一眼,沉声道:“我这次待不了太久,这次过来是吩咐你一件事。”
“外舅请说。”阎乐道。
赵高目光微沉,冷冷道:“去找些人,将徐福盯着,一旦徐福想跑,立即去告官。”
闻言。
阎乐却是一愣,问道:“外舅,这是为何?”
他可是记得分明。
当年是赵高将徐福引荐到宫中的。
眼下怎么要对徐福下手?
赵高目光一冷,不悦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年始皇身体抱恙,寻常医药无法救治,我是为了陛下着想,才冒死从外面寻得方士,而且徐福非比常人,他是大秦曾经的国相许诜的后人,跟大秦有着不小的关系。”
“所以我才会将其引荐到宫中。”
“眼下他没有价值了!”
“朝廷已开始重新审查徐福炼制的药石,不管最终有没有问题,徐福此人都不会为陛下所用了,就算陛下想用,也会生出几分不安,因而当陛下舍弃徐福炼制的药石时,徐福的命运就已注定。”
“一家哭总是好过一路哭。”
“徐福入宫已近九年,跟朝廷不少官员都有联系,又因是我举荐上去的,因而我亲近的官员,大多跟徐福有所走动,若是徐福出事,我恐也脱不了干系,朝中盯着我的人很多,我已被人抓住一次,不能再犯错了。”
“这一次是陛下念旧情,下一次可无人救我了。”
“你明白吗?”
赵高目光阴冷的看着阎乐。
阎乐心神一凛,连忙道:“外舅放心,我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绝不让徐福从咸阳溜走。”
赵高微微额首。
阎乐做事,他还是放心的。
阎乐点头应下,随即不禁眉头一皱,不解道:“外舅,既然徐福要逃,为何不让徐福逃走呢?”
“徐福若是逃走,岂非皆大欢喜?”
赵高冷哼一声,不屑道:“你认为在咸阳徐福是被抓容易,还是逃出去容易?”
阎乐迟疑了一下,不确定道:“被抓?”
“一定是被抓。”赵高道:“若是徐福在朝廷下令前逃走,或许还能逃出去,但眼下朝廷已注意到,徐福再想逃走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只要徐福有出逃的迹象,朝廷就会立即派人抓回。”
“他逃不掉的!”
“有的事是撇不清干系的。”
“我只需在徐福出逃时,将此事禀告给陛下。”
“我就不会因此受太多牵连。”
阎乐若有所思。
赵高看着阎乐,开口道:“你那咸阳令短时是恢复不了的,我虽官复原职,但陛下对我还有些生分,不过凭我对陛下的了解,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重获陛下信任,到时会想办法让你恢复官职的。”
“你毕竟是我女婿。”
“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你,我不能不管。”
闻言。
阎乐面露喜色,连忙道:“多谢外舅。”
“有外舅这话,我就放心了。”
赵高冷笑一声,脸色阴翳道:“我出宫的时间不短了,就先离开了,你自己在外盯紧点,若是徐福成功逃出去还好,若是徐福没逃出去,你还不知情,到时就别怪我这外舅翻脸不认人了。”
阎乐脸色微变,连忙保证道:“外舅尽管放心,这次我亲自看着,绝不会让徐福逃出去。”
赵高微微额首,快步离开了。
目送赵高离开,阎乐咧嘴一笑,道:“外舅果然非比常人,入狱大半月,不仅没受什么影响,还能继续得始皇信任,我若有外舅一半才能,又岂会被人从咸阳令的位置上揪下来?”
“不过徐福,呵呵。”
“这次是外舅不容你,我阎乐又岂敢放过你?”
“一家人哭总比一路人哭要好吧?”
“升官我来,送死你去!”
阎乐冷笑一声,也是感觉身子有些凉,前面出来的匆忙,衣衫都没有整好,也是跺了跺脚,快步回了自己卧室。
夜已深。
第125章 落水沉船!
在阎乐紧盯徐福动向时,城东的一家酒舍内,却是陡然热闹了起来。
关中各大商贾齐聚。
只是众人的兴致都不高,即便开口也显得很沉闷,仿佛有着莫大的憋屈跟愤懑。
冯栋坐在主座,望着下面众人,暗暗点了点头。
他自是清楚是什么情况。
距离施行‘官山海’已有一定时日。
他们各家上一月的利润,基本都已清点出来,只是算过账后,所有人都有些接受不了,即便他们早就清楚这个结果,但在看到那缩水近七八成的账目后,依旧感到无比的心痛。
那可是钱!
他们的钱。
以往虽然被收高税,但他们掌有盐池、矿山,暗中可以行私贩,或者将盐价、铁器的价格提高,亦或者弄些劣质的商品,让人只能不断的出钱购买,用以维持日常生活生产,然如今,这些法子都行不通了。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本本分分经商。
但本分经商的利润太微薄了。
微薄到难以接受。
过去一月的利润,跟现在一月的利润,落差实在太大了。
大到他们实在接受不了。
随着舞伶跳完一支舞,冯栋挥了挥手,让这些歌姬舞伶退下,又让人送上几壶酒。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冯栋看了一眼冯振,冯振当即会意,朝四周作揖后,迈步离开了屋内,站在门口望风。
这时。
冯栋才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应该都清点完上月的账目了。”
“辛苦忙碌一月,获利多少,诸位多少都有数了。”
“就我冯氏而言,利润缩水七成。”
“若是刨除家族日常开销,上月利润只够满足家族日常用度。”
“这利润缩水实在令人心惊。”
“我冯氏如此,诸位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吧?”
程郑等人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吭声,只是脸上都表明了态度。
他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见状。
冯栋轻笑一声,揶揄道:“看各位的脸色,想必跟我差不多。”
“我冯栋痴长诸位几岁,所以才斗胆请诸位列席,为的就是商议如何改变当前的劣势。”
“我等是商人,赚的就是钱。”
“眼下朝廷把持盐铁,又限制价格,甚至还推出了官营,跟我们竞争,让我们损失太多钱财了,我等都是大门大户,族里日常用度很高,若一直维持现状,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坐吃山空了。”
“我想诸位也清楚此事。”
程郑蹙眉道:“冯栋,你究竟想说什么?”
冯栋抚了抚须,并不急着道明想法,只是道:“诸位或有所不知,我们之所以遭此劫难,实是出自一人之手。”
“此人称为钟先生。”
“不过具体名讳,我并未查明。”
“这段时间,我没少派人去调查,甚至还联系过官府,但城中姓氏为钟的,无一人与之对上。”
“此人当时还带着面具,我并不敢确定此人是否在说谎,亦或者是有意隐瞒,但无论如此,我们遭此一劫,定跟此人脱不开干系。”
“诸位日后可多加留心。”
冯栋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