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猛地挺身,不管不顾用自己的眼睛去撞那尖锐的针,丁洵大惊失色,下意识后退缩手,要将针筒调转方向,夏归楚赌的就是他残存的一点善意,趁他钳制松动,用尽全力一头猛撞过去——
一个成年alpha的重量冲过来,不是玩笑的,丁洵被撞得五脏移位,三魂七魄都要出窍,人倒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针管掉在一边不管了,眼前一阵黑,一阵金星,五彩纷呈。
等到视野再清晰,丁洵摇晃着站起,看见夏归楚艰难地挪到露台栏杆边,不远处是下楼的木梯,可他身上的药效已经发作,全身发抖、虚弱无力的样子,就算能下楼,又能跑多远呢?
这药可花了丁洵不少钱,他这些年不像夏归楚一心创作,在名利场浮浮沉沉,摸到了一些上流人士玩乐的暗门,这药就是经由暗门,好不容易弄来的高级货,圈里很有些爱玩alpha的权贵,专门研制了这种药来对付夏归楚这种不听话的alpha。
它不仅能让一个alpha失去攻击性,配合投放施药人的信息素,还能让alpha变成omega那般对施药人的信息素产生依赖性,那才是丁洵真正想要的,身心都属于他。
丁洵朝夏归楚一步步走近,换了副温和的口吻:“归楚,别闹了,累了对不对?我不怪你还喜欢曹南宗,我们从头……”
夏归楚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从楼梯逃跑,他只回头对丁洵竖了竖中指,纵身一跃,跳入木屋背面被黑暗笼罩的茫茫丛林,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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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终究是豹,alpha,始终是alpha。
丁洵:怎么我搞墙纸就不行呢?
第66章 赐福
持明的经典上说,人只有放弃对身体的掌控,才能真正成为身体的主人——往日夏归楚不爱记这些,跳下去的时候,这句话却不期然地出现在脑海中。
其实想掌控都有心无力,alpha引以为豪的精悍身体,在药物积少成多的影响下,孱弱得还不如一般的omega,做不了任何抵抗,夏归楚只能随着下滚的动势,把自己当作无知无觉的石块,顺流而下。
昏天暗地,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血热辣辣争先恐后涌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体内的药物似乎还有麻痹作用,让痛感仿佛闷在水下般,不那么分明。
滚落终于停止时,夏归楚早已昏死过去。
后半夜下了场雨,把他浇醒了,失去意识是幸福的,什么也不想,万事皆可抛,醒来药效的麻痹作用褪去,才觉得全身骨头都跟碎了一样,连动一下手指,都痛得只想再昏一次。
在心里问候了丁洵祖宗十八代,夏归楚还是动不了,只能躺在泥泞草丛里淋雨,体温越来越低,脸上身上湿透了,心里不盼这雨快些停,却盼自己快些习惯这些疼痛,让他爬也爬出这片林子。
老天是指望不上的,夏归楚也从未想过曹南宗能瞬移过来救自己,丁洵可笑就可笑在,竟然以为施一点恩惠,他就会像爱曹南宗一样爱他。
和丁洵周旋这些日子,夏归楚确实是伺机想要逃跑,却不是为了等谁来救自己,用尽本就不多的耐心讲旧事,讲他朋友少,是真心想把丁洵拉回来,可丁洵每次听了,总要拐到曹南宗身上,夏归楚都要怀疑,真正对曹南宗执念太深的人是他了。
夏归楚曾对卢卡斯说过,自己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朋友不多,不想失去任何一个。
可丁洵毕竟不是卢卡斯。
一路闷头朝前走的人,是很少反省过去的,夏归楚在这个当口,却不得不停下来思索,是自己太不会交朋友吗?太亲近容易被人误解,太保持距离……他想起曹南宗,不管是曹暮,还是左梅英,甚至那个副影岩罕,每个人都说曹南宗难以接近,人情淡薄。可那并不是真的。
瓢泼大雨流进嘴里,无味的液体竟泛起苦涩。
当年他摔下摩罗山时,也下了一场雨,半夜一身脏污好容易爬回圣坛,小心翼翼不曾惊动任何人,推开自己静室的门,却被室内一线灯火迷了眼,曹南宗如侧卧的神像,静躺在他的床上,手支头看向他,不知等了多久。
那时他当上月影,不用再和其他人挤通铺,但多半是在曹南宗房里过夜,夏归楚料定曹南宗睡下了,才偷溜回自己房间,没想到曹南宗早寻到这来了。
没等夏归楚想好说辞,曹南宗反手推他入浴室,不顾夏归楚的推拒,避开那些伤口,亲手把人洗得温暖清爽,抱他到床上,才指着那些伤处,轻轻柔柔地问:“哪来的?”
曹南宗不问还好,一问,那些挥挥手就过去,笑着就嚼碎的欺凌,好像要从每个毛孔里淌出来,像热油把人融化得不成正形,夏归楚受不了这个。
他那时总觉得自己是来圣坛“卧底”的,alpha的个人英雄主义作祟,心里不知编排了多少王子公主的成人童话,莫名肩负着带曹南宗逃出升天的重任,总希望在曹南宗面前,自己是体面的。
可细数起来,爬床被拒,偷看被抓,好像都不是什么英雄事迹,更不用说神塔上还是这人施以援手,帮自己度过初次发情,所以绝不能再让曹南宗知道,夏归楚一个alpha居然被一群omega联手欺负。
何况躲在幕后的乔闻达不是一般人,倘若曹南宗知道了,相不相信朋友是这种人另说,总之都会很伤心吧。
于是夏归楚忍下了,以他前所未有的毅力,云淡风轻地告诉曹南宗,自己不慎摔了一跤,不用担心,月君大人这么晚还不睡,倒让他这个月影失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