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平?”夏归楚一把擒住曹南宗的手,直视他的眼睛问,“她对我那样,你就能看出她欺负我,不公平,可云女士借母亲和教尊的权力,逼你受罚,你怎么就看不出来不公平?”
曹南宗叹息一声,避开他的目光:“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都是父母动用他们权力,向下的虐待,”夏归楚故意绕到曹南宗面前,像个拦路抢劫的强盗,终于把人逼近死胡同似的问他,“再说,那些一无所知的网友跟风骂你,又哪有公平可言?你瞒着我做这些,对我又哪里公平?”
曹南宗没想到夏归楚上来就把这些事轰炸到眼前,炸得他心脏狠狠一跳,他的确瞒着夏归楚许多事,婚姻都是假的了,何况是这些?
太阳此时收走最后一丝光亮,街上人间灯火渐次亮起,曹南宗低眉垂眼,鸦睫几乎纹丝不动,任七彩的霓虹在面具上上演微型灯光秀,他自岿然不动。
夏归楚不满眼前这人惯用的入定似的沉默,也许以前曹南宗的沉默还能克制他的咄咄逼人,但现在他学到了,非要曹南宗像上回吵架那样开口不可。他眉毛一扬,捧起alpha的脸威胁道:“说话。不说我就亲你了,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喃喃,抑或是月君大人,不怕被人看见吗?”
曹南宗眼波微转,依旧不响,像不远处的普腊河,无风慢流,只是如实地映照粼粼霓虹。
这是曹南宗逼他的,夏归楚心想,凑上前吻了下去。
喧闹的街声忽地消失,只听得见风声流水声在耳边放大,风摆绿叶送来阵阵草木香,波浪一层推着一层,缓慢在身体里涌动。夏归楚好像当年第一次和曹南宗接吻那般,小心、谨慎、虔诚而无比投入,他吻到了他的月亮。
他们暴露在人前,正大光明地接吻,没有必须在暗室双修的教规,也不怕被人目光追随质疑,曹南宗温热的手掌扣住夏归楚后颈的腺体,微微按压腺体下陷,便让那个吻变得更深入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已有人朝他们按喇叭、吹口哨,夏归楚想抽身,却明显感觉到曹南宗手劲增大,轻而易举制住他,最后还在他嘴里温柔细致地搜刮一番,才放开。
夏归楚摸了摸嘴上沾染的口红,张口又是一句玩笑:“曹南宗,这么喜欢和我接吻啊?”
曹南宗没有否认,神情仍是淡淡的,除了红唇似火,夏归楚无法确认这份喜欢有多重。
就听曹南宗缓缓开口:“你总是这样为所欲为。想亲我就亲我,想闯进我的生活,就莫名其妙入圣坛当月影,想走,就毫不犹豫地离开,去曼城,去环游世界,离开我。现在也是,公布那些信息,挑衅网友吸引火力……你问我瞒着你公不公平,可阿楚你从来都对我不公平。”
字字句句,像是抱怨,可曹南宗说得太平静舒缓,那些话便不再是一种怨言,而是他已经接受的事实,听在夏归楚耳里,这比直接骂他还要难受。
夏归楚不由抱住曹南宗,喃喃:“对不起……可再来一次,我可能还是没什么太大的长进,还是会不知死活地靠近你,缠着你,阴阳怪气一切比我早认识你的人,我很幼稚,我以后可能也还是会走弯路,但为你挺身而出,是我今年做得最好的事。”
曹南宗用力一拍夏归楚的背,笑骂道:“死性不改是吧。”
夏归楚仓促地笑笑,笑意渐淡,他垂眸低声,孤注一掷般斩钉截铁:“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复合,曹南宗,不喜欢要说出来,不要因为怕伤到我,就什么都不说。”
曹南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眼眶热辣辣的,江风也吹不凉半分。
夏归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把脸贴着他肩膀,听他的呼吸深而长,垂下的手指轻轻梳理曹南宗滑顺的长发,像从前一样。
哪怕曹南宗对他说出拒绝的话,反悔之前复合的承诺,夏归楚也会咽下这枚苦果,只要那是曹南宗完全真实的想法。
可惜两个人的肚子不解风情,齐声一起抗议,没辙,二人只能先去安抚五脏庙,转道去了附近一家泰国餐厅。
戈兰挨着边境线,东南亚饮食十分受欢迎,夏归楚记得自己小时候这家店就在了,矗立在竞争激烈的普腊河边,这么多年经久不衰,可见菜品有保证。
正是饭点,餐厅里熙熙攘攘,幸好还有卡座空位。二人幸运地抢到靠窗位置,相对而坐,夏归楚拿起菜单,一边翻一边问曹南宗这里会不会太吵,曹南宗微笑摇头,说正想听听这些吵闹。
“那待会儿带你去看夜市,”夏归楚叫来服务员,点了冬阴功海鲜汤、酸辣鱿鱼盖饭、咖喱虾几个招牌菜,咧嘴一笑,“够吵。”
他表情轻松,似乎并不在意曹南宗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眼角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对方表情的细微动静。
夏归楚不算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他没有曹南宗那样可怕的洞察力,所有的察言观色功能加起来也只有一汤勺,而且全都用在读懂曹南宗的表情上。
怪只怪,曹南宗戴着面具,可供分析的微表情更隐蔽了。
和人会长大一样,每座城市也会生长,夏归楚告诉曹南宗,这间餐厅旁边本来有间破败的电影院,如今变成崭新摩登的商场。仔细想想,自从高中毕业离开戈兰,除了大学时趁节假日回来找曹南宗,毕业后他就再没回过戈兰。